他惊恐万分地盯着朝自己走近的警官,拼命抑制住了逃跑的念头
“我不喜欢这套衣服。”坦戈再次发出抱怨,“而月.要沿街来回走动,这种感觉不太好。”
“闭嘴!穿上它!”米罗尔冷着脸说道。坦戈只好乖乖照办。米罗尔身材细瘦却脑瓜活络,他张嘴说话时,坦戈只有夹着尾巴灰溜溜站在一旁听的份儿。
“喏,看见了吧?”米罗尔道,“我怎么跟你说来着?你穿上这套衣服简直帅呆了。何况,你还有一只哨子呢!”
“还不赖。”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坦戈不得不承认。他挺起胸瞠,收紧小腹,静坐一旁,向来金口难开的鳗鱼——米罗尔的老搭档一也由衷地赞叹;“真够俊的!”
没人能否认坦戈确实很惹眼。他身上的警服就好像是由巴黎最优秀的裁缝给他量身定做的,帽檐下的双眸小而有神,似乎还有点睿智。“行了,别没完没了地照了,收起你的傻笑。”米罗尔不耐烦地命令道,“听着,这事非常简单,一个白痴都能完成,所以只要你努力去做,你也能做到。”
坦戈满怀遗憾地离开镜子,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表情。
“你所要做的就是在街上来回走动,”米罗尔说,“放松些,慢些,就像一个真正的警察在巡逻的样子。这样,就算有人听到我们在房子里的动静,也没人会产生怀疑的。我们出来后,你还要继续巡逻几分钟。就这么简单。然后我们仍回这儿会合。明白了吗?”
“好的,”坦戈答道,眼又偷偷瞥向镜子。
“那就开始吧广米罗尔声色俱厉。
坦戈在米罗尔和鳗鱼指定的街道上行走时,心情有点紧张。一切风平浪静。这是富人区,在街灯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街道两旁都是庄严、漂亮的建筑。米罗尔他们要开展工作的房子位于街区中部,那儿有一堵围墙,是天然的屏障。米罗尔和鳗鱼已仔细探查了那座房子,那是座老式房子,楼上摆满了古玩珍品。很显然房子的主人不信任银行。或许今晚之后他们会改变过去对银行的看法。
坦戈想像不出在这样的房子里居住是怎样一种情形。他很少见过这样的街区,他的活动范围局限于巴黎的贫民窟地区——偷偷钱包啦,顺手牵羊拿点小商品啦,他甚至也“行乞”,坦戈可是个中高手。只要他晃荡着肩膀走过来,那些谨小慎微的商人们立马乖乖地掏出兜里的零钱,放到那令人生畏的大手掌中。
探戈悠闲地在人行道上踱步,走到拐角再转身回来。正走到街区中部,两条黑影越过围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米罗尔和鳗鱼开始工作了!
坦戈不由回忆起在镜子中的样子。刚才的印象仍历历在目。他舒展双肩,挺起胸膛,身材笔挺地行了个礼。一种奇异的快感滑过全身。他咧嘴笑了笑,继续巡逻。
冷不丁地,在另一个拐角处,他看见丁一位当地警官。这样的一瞥通常足以让他兔子般撒腿跑开了。他惊恐万分地盯着朝自己走近的警官,脑海中想像着警官正满腹狐疑地瞪着自己的场景。坦戈的身体变得僵硬,手心湿乎乎的。他拼命抑制住了逃跑的念头。警官越来越近。坦戈开始发抖。当警官离他仅几步之遥时,坦戈举起僵硬的右臂行礼。警官回了礼,走过去了。
坦戈愣愣地看着警官离去。他心里突然一阵莫名的满足。“嗨!”他自言自语道:“嗨,看见了吗?我敬礼,他马上回札。这真是妙极了!”刚才的一幕给了他巨大的鼓舞,他把肩扳得更直,昂首挺胸地走在人行道上。在拐角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像真正的警察一样敲击着鞋后跟。“我猜刚才我给他留下了好印象,”他又自言自语开了,“也许他没见过几个外型这么好的警察。”
他来回巡视了几趟,发现一位年长的女士正犹豫不决地站在街边。女士试了两三次,想要穿越马路,但每次都神情紧张地退回原地。坦戈毫不迟疑地走上前去,伸出了援助之手。女士看着他,甜甜地笑了:“谢谢,先生。”
马路上看不见车辆的踪影,坦戈仍威严地抬起空闲的手,就好像他正在示意呼啸而来的车辆停下似的,行人无比骄傲地越过马路,活生生一幅警民鱼水情深的画面。
“真是万分感激,警察先生。”
“请不必客气,小事一桩。”他停顿了一下,“再说,这也是我们的职责。”他又敬了个礼。
坦戈骄傲地注舰着女士渐行渐远的身影。快要走出他的视线时,她忽然回过头,冲着他又是甜甜的一笑。坦戈笔直地站着,衣服紧紧绷在他身上,一时冲动,他又回敬了一个礼。
一边沿着街道走,坦戈一边不断向路人行礼。一种无法描述的情感在他心房涌动。也许全巴黎都没有比他更冷静、更强壮、更机智的社会治安保卫者。
一个衣冠不整的家伙踉踉跄跄地从黑暗中走过来,挑衅似地挥舞着双臂。那双醉醺醺的眼睛定格在坦戈身上时,眉头皱了皱。“混蛋!”他大声嚷道。坦戈的心“格登”一下。“混蛋!身着制服的夸夸其谈的东西!欺软陷硬的家伙!欺软——”怒火烧红了坦戈的脸庞。“我唾弃你!”醉汉轻蔑地宜称,说完,“噗”地一口浓痰吐在坦戈脸上。坦戈头都快气晕了,脸色憋得紫红。他用力抓住对方,狠命摇晃,由于一时想不出办法处置对方,他就拖着醉汉继续走。正走到街区中央时,两个人从旁边花园的围墙后一跃而出,站在坦戈身旁的人行道上。坦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这个笨蛋,你在干什么?!”米罗尔愤怒地低声咆哮道,“你想毁了这次行动?放开他,白痴!”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坦戈的面颊上。
坦戈脑中嗡嗡作响,一股不可名状的冲动在他脑子里回旋。他想起了警官给他回礼时的情形,想起了女士回头时那感激与敬佩的眼神,他想起了镜中自己俊美的形象:他又想起了醉汉的一字一句。坦戈掏出哨子放进嘴里,哨音那么嘹亮那么持久,足以把全巴黎的警察都招来。
“骗子!强盗!”他大喊道,“我要逮捕你们!我要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们!”
(孙红生,杜健都摘自2001年10月18日《青年参考》)
(作者:蓝小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