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每一个人

在银行工作的第一天,我非常羡慕其他的出纳员。因为他们身着制服,看起来既时髦又自信。而我呢,上身穿着从妈妈那儿继承来的像罩衫一样的工作服,下身穿着一条从朋友那儿借来的宽松的裤子。站在那儿,我感觉很不自在。我担心老板会告诉我,他们已改变了主意,不再想雇用我。毕竟,我只接受过普通教育。是什么东西让我认为我能胜任这份工作呢?
  我高中没有读完就结了婚。之后,丈夫弃我而去,只给我留下两个孩子。我陷入了困境。有一段时间,我只能依靠社会救济生活。后来,我当过女招待,甚至还卖过塑料制品。幸运的是,我又和一个好男人结了婚。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却难以支撑起一个家庭;为了让我们的收支平衡,我只好外出工作。
  在银行里,我认真地听主管的话。她向我讲述该如何接收存款单,在它上面盖章,再返回一份给顾客。接着,我的主管给了我一个建议,“善待每一个人!不要因为他穿着简陋的工作服走进来,递给你一卷脏兮兮的一美元一张的钞票,你就不把他当成个人物。”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
  善待每一个人?我曾经有过太多的尴尬的处境,比如:为了获得一个低薪的工作,我等着面试,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或者我拿着政府发给贫民的食品券排在长队里,等着购买东西。在那些时候,人们对我的态度就好像我并不存在一样。那种被人看得一文不值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我相信我能做到“善待每一个人”。
  接着,我开始工作了。“早上好!”我热情地招呼那些来到我窗口前的顾客。我也努力记住了那些常来的顾客的名字。人们开始喜欢我的服务,并乐意在我的窗口前排队。比如,那个需要我为她填写存款单的老太太;那个一见到我就唱“萨莉在我们的胡同里”的男人;还有那位有着浓浓的地方口音的绅士,他还教会我如何用他的波兰口音说:“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你这么卖力是想做什么?”一天,我的同事兼朋友丽贝卡问我。“你是想成为本月的最佳出纳员吗?”
  “我只是想让人们对他们自己有良好的感觉。”我回答说。另一方面,这样做也让我感觉很好。当然,我的工作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总的来说,我还是赢得了赞誉,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一天早上,主管走到我身边,她的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士。“萨莉,来见见莱斯莉,”她说,“我想要你培训她。”
  “为什么呢?”我不明所以。
  “教莱斯莉如何做一名出纳,”我的主管说,“她需要这些经验。”我有些惊讶,也有些得意。我开始给莱斯莉讲述出纳要做的工作。最后,我告诉她,善待他人非常重要。
  “我能看出来,”莱斯莉说,“你对待每一个人都好像他们很特别。”
  “是啊,而且还跟他们说波兰话,”丽贝卡开玩笑说,“有些老家伙只是爱对你唱‘萨莉在我们的胡同里’。”
  我们三个人,丽贝卡、莱斯莉和我相处得很融洽。我们一起吃午餐,讲述我们的顾客的故事。后来,莱斯莉调到了办公室。当她想了解银行的营业情况时,总会打电话找我。
  后来,公司在我们部引进了电脑。“这样,你们每天结账时,就不会出那么多错了。”我们的经理说。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显然,他是在指我。我紧张地看了一眼那个新发明的玩意儿。只看见键盘上一些我过去从没见过的键和符号。功能键、删除键、转换键、控制键和插入键等等;我真担心万一我不小心按错了,是不是就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删去。
  银行请来了几位电脑培训人员。我很快就学会了所有那些键的功能,并明白了电脑确实对我的工作大有帮助。更让我惊奇的是,不久,我就在给银行里的其他雇员演示,当你按Ctrl—End键时,光标会跑到哪里;以及给顾客建立一个档案可以有多快、多简单。
  “你很擅长这个,”一个培训人员对我说,“你好像天生就懂电脑。”她邀请我出去吃午餐,并给了我一个提议:“你也可以成为电脑培训人员。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电脑培训公司,再一起来经营。”
  我不愿意离开银行,但她的建议确实让我心动。而我的丈夫,汤姆,也鼓励我去试试。所以,我向丽贝卡道了声再见,给莱斯莉打了电话,祝她一切顺利。然后,我的搭档和我合开了一家电脑公司。想一想,只是几年前,我还是一个高中辍学生,一个依靠社会福利的单身母亲;而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更可喜的是,我们公司一开张就获得了一个大客户,即福特发动机公司。
  福特公司刚刚采用了一套新的电脑程序,叫做全球工程释放系统(WERS)。它很让福特公司的一些雇员头疼。说实话,只用一个星期来学习这个系统,我也感觉很困难。我白天黑夜地填鸭式地死记硬背,记住了数十条术语,比如“转矩”、“确认”以及“材料清单”等。
  第一天上课时,我看了一眼满满一屋子的穿着白衬衫的工程师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说,“请看着你们的键盘,运用空格键来移动光标。”
  有的小伙子开始敲击起来。但其他人只是看着键盘。突然,我醒悟过来。“键盘上没有哪个地方标有‘空格键’。”这键盘对他们来说是全新的东西,而他们也害怕因为学不会它而失去工作。
  我意识到,我们都在同一艘船上。我在谋生,而这些比我多一些学问的人实际上也是在谋生。我们都在用上帝赋予我们的才能,尽可能地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
  我迅速地作了一番祈祷。“主啊,你一直都很照顾我。现在,请帮助我帮助这群人吧。”
  “放松,”我告诉他们,“可能一开始,它看起来比较复杂,但是你们肯定能掌握它。你们想,像我这样没读完高中的人都能掌握,你们怎么会不能呢?”第一次,我开始认为,没有读完高中成了我的优势。我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因为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知道对某种东西感觉懊恼和无望是什么滋味。我很高兴,我能够展示给他们看,只要态度对了,任何人都能成功。
  我们工作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是让雇员喜欢电脑,并且有信心使用好它。这让我又有了在银行工作时的感觉。我常和学员们开开玩笑,慢慢地认识并了解他们,总是尽可能地多去接触他们。对待他们,就像他们都是很特别的人。比如,当一个紧张的家伙总是不停地敲击“退出键”,关闭他的电脑时,我拿起一个百事可乐饮料瓶的瓶盖。“伙计,给你!”我说,笑着把它放在“退出键”上,这样他就不会再去按它了。
  一天,出于好玩,我去美容院把我的手指甲涂上了花形图案。那天下午,我在辅导一名工程师时,他变得对他的电脑越来越不耐烦。为了帮助他,我用一个涂了花的指甲敲击他的电脑屏幕。他突然笑了起来,“你那手指是怎么回事?”
  “指甲艺术。你不喜欢吗?好啦,让我来给你演示我是怎么打电脑的。”我几乎指尖都没有接触键而快速敲打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心烦,而是放松了下来。我想,这与我的“指甲艺术”有关。那之后,我决定好好地利用我的指甲。在不同的地方,我的指甲涂的图案也不一样:比如,在巴西,我的指甲上是奇异的鸟;在朝鲜,是花;而在加利福尼亚,是棕榈树。
  在五年时间里,我们的公司成长了。从最初的两个人,发展到有八个雇员。接着,1995年,我的搭档决定卖出她在公司持有的股份。我想要买下她的股份,但是她的要价却是六位数,而这却不是我能支付的。我和丈夫拥有的就是我们的房子。我们就算卖掉它,得到的钱也不会超过五万。上帝啊,我祈祷说,我帮着建起了这家公司。请帮助我拥有它吧!
  一天,我把公司里所有重要的文件放在我车子的后座上,然后开车去美容院做我的指甲。我正坐在那里,寻思我将在指甲上涂什么图案时,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萨莉?萨莉·莱尔,是你吗?”
  我转过身。是我的老朋友丽贝卡!我站起来,紧紧地拥抱了她。
  “还在银行工作?”我问。
  “是的。不过我们银行的规模已扩大了。另外,我也不再是出纳员了。我现在是区域经理。你怎么样?仍然在搞电脑培训?”
  “是的,”我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告诉她我现在的处境。而那样,会不会让她认为我的生意做得很失败?但转念一想,我难道不应该表现得自信一点?最后,我决定对她说实话。“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我承认说,“我的搭档要我买下她的股份,而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支付那么大一笔钱!”
  “修完指甲后,跟我来吧,”丽贝卡说,“我午饭时正要见几位同事。”在咖啡馆里,丽贝卡向她的朋友们介绍了我。她仍像过去一样直率:“这是萨莉·莱尔,她需要一笔贷款,她也应该得到它。相信我,她是名杰出的电脑培训人员。”
  就在那儿,我和贷款负责人预约了见面的时间。第二天,我坐在银行里,给他展示我们公司的文件,其中包括我们与福特公司订的合同。我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我看见了莱斯莉,就是那个我教她如何做出纳的人。只不过现在,她已经成了贷款办公室的主管。“萨莉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她说,“是她教我如何正确地对待顾客的。所以,我们也应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
  贷款申请很快就批了下来。几个星期后,我就获得了贷款,电脑公司也成了我一个人的。六年后的今天,我已经有了一百个雇员。看着我的电脑,看着我自己的公司,有时候,我禁不住要想我是怎么从一个靠福利生存的单身母亲变成一个公司决策人的。然后,我就会想起我第一天做出纳时所学到的东西。
  如果你善待别人,别人也会善待你的。这一点是你绝对可以信赖的。
  (刘晚来摘自《情感》2001年第5期)
(作者:[美]萨莉·莱尔 雪 梅/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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