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会长

译/闻春国
  当爸爸宣布他将竞选俱乐部会长时,妈妈听了为之一怔,正要下锅的鳕鱼失手滑落到地上。
  “你不能参加竞选,约克,”妈妈说道。由于惊恐,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和妹妹目不转睛地盯着爸爸。“爸爸,你不是头脑在发热吧?”弟弟丹尼大声嚷道。
  “这就是你们的大力支持吗?”父亲满怀伤感地说,“没有大家的全力支持我无法竞选。”
  “爸爸不是头脑发热,他是当真的。”哥哥迈克说着,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的确,爸爸不是说着玩的。15年来,爸爸一直是他们工人俱乐部的会计,俱乐部的会长每4年改选一次。会长可以会见市议会议员、高级市政官员以及一切来访的上流人物,而会计只是一种幕后工作。爸爸希望在他剩下的几年里置身于俱乐部的中心舞台。
  不久,爸爸起草了一份会长竞选计划。
  “孩子们,这份计划其实很简单,”他把我们叫到一起,“我的这次竞选将是干干净净、光明而磊落的。”我们每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爸爸,对竞选寄予厚望。
  参加竞选的另外两位候选人,一位是飞镖队的经理安迪·布拉奇。他是一位年轻人,初出茅庐,大家对他知之甚少。爸爸最强的对手就是现任会长约翰尼·罗格斯。在工会的那些日子里,他俩就是一对冤家。那时,他们在一家老汽车厂开始角逐车间工会干事一职。第一年,约翰尼赢得了胜利。但是,随后爸爸击败了他,并连续6年赢得了这一工会差事。从此,哟翰尼一直跟爸爸势不两立。这一次,他自然是不愿意失去到手的美差。
  约翰尼长得一副瘦长身材,年轻时颇具魅力而又自视甚高。不过,在喝得烂醉时,他也像阿飞一样的低贱、庸俗。而据观察,约翰尼在过去几年中,一直在不停地喝酒。
  “我们为什么不在他的杯子里悄悄地加点伏特加呢?”迈克问,
  父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次竞选应该是光明磊落的。”
  爸爸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竞选之中,早早便开始筹划起俱乐部的星期六舞会。
  纸牌游戏之后,乐队便开始演奏。爸爸恭恭敬敬地守候在那里,他首先跟朗德太太跳了一曲。
  “朗德太太有5个儿子,”他告诉丹尼。朗德太太无权投票。那时候,只有男人有权在俱乐部参加投票选举。不过,她的几个儿子可以投票。
  当我在舞池看见爸爸时,我和凯蒂一样满脸通红。朗德太太比我的爸爸高出6英寸。她在舞池里带着爸爸,脸上毫无表情。
  母亲左手拿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酒,右手拿着一杯苦啤酒。她把那两杯一股脑都喝下了。
  10分钟后,约翰尼·罗格斯来到舞池。他跳了一曲狐步舞。随着一阵轻快的舞步他转到我们的桌子旁,双臂灵巧地拥着朗德太太。照例是朗德太太领舞。约翰尼向后轻快地迈动舞步,不时朝众人微笑。
  “你看那老家伙。”母亲说道。在舞曲声中,约翰尼快速舞动,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甚至在经过我们身边时,还不停地朝我的母亲点头。
  战斗就这样打响了。我们开始各就各位、严阵以待。聊天和跳舞对我来说着实是勉为其难的差事,但是我还是要尽力而为。丹尼本来是可以从他们运动队那里拉取选票的——他是一个顶级飞镖选手,但他对竞选并不热心。他竟然还对另一位会长候选人安迪寄予同情和支持,而且他又不愿意为了竞选而与同队的其他队员过于近乎。
  “安迪真是好样的。他是一名运动能手,王牌选手,”丹尼的话语中充满亲密感。“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会长。”
  “闭嘴,丹尼。小心别让爸爸听见。”妈妈厉声斥道。不管怎样说,丹尼对竞选就是无法热心。不过,迈克倒是可以大大地弥补这一点。他用的是过激方式。
  “投我爸爸一票,好不好?”他大声嚷道,那阵势就像一只随时出击的警犬一样。
  当然,他们都满口答应。这几年来,迈克的指节铜套已经在许多人的脸上留下过印痕。他的脾气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了。只有母亲还保持着她的尊严。她坐在酒吧里,微笑着向每个照面的人招手示意。
  “明天,小兄弟们,”她在与玩台球的小伙子热情地打招呼,“别忘了投上一票。”
  选举的那个晚上,爸爸把我们叫到门厅,排成一队,进行战前检阅。他穿着他的那套最好的海军西装、一件白衬衫,扎着妈妈为他新买的红色海军领带。兄弟俩也是同样的一身打扮,我和凯蒂则穿着新买的夏装,看起来就像要参加一个舞会。
  最后,母亲沿着楼梯款款走了下来。她穿着漂亮的海军蓝涤纶礼服,外罩一件参加表兄维的婚礼时穿的那件白短上衣。爸爸对着妈妈审视了一会儿,为她得体的装束感到骄傲。
  “准备好了吗,约克?”她问爸爸。“准备好了,夫人。”爸爸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就像是临战前的巴顿将军。
  当我们到达俱乐部时,大厅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令人呼吸都感到困难。安迪·布拉奇站在飞镖板那边,旁边围着一群小伙子。他似乎不太着急,仍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约翰尼·罗格斯已经坐在酒吧里,被他的支持者簇拥着。罗格斯穿着参加葬礼时穿的那套黑色西装,看起来像一位殡仪员。而他那瘦弱的妻子佩吉,则穿着一件黑边衣服。
  “瞧,俊男美女,漂亮的一对,”丹尼悄声地说,“只是看上去像两具阴魂似的。” “穿得真是滑稽好笑,迈克随口附和道。” “小点声,臭小子,”爸爸大发雷霆,吼道,“快点进去展示魅力。我们赶快行动。”
  于是,我们呈扇形散开,我们跳舞,面带微笑,我们与人握手,我们融入并且展示魅力。
  “真希望这场选举早点结束,”妈妈说,“你爸爸肯定紧张得很。”
  我们一起朝爸爸那边望去。只见他站在大厅中间,忙着与众人握手,看上去快活极了。
  “他倒是好,受罪的可是我们;再来一杯。”
  于是,我们又喝了一杯,整个晚上我们都在喝着。我们给认识的或许多不认识的人送上饮料。我看到丹尼为全体飞镖队买来了一大盘饮料。他紧咬着嘴唇,将盘子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端到休息室,不让它漏掉一滴。男人们在投票区来回走动。我们试图从他们的脸上猜测他们是否会投给爸爸一票。只要谁朝我们挥手、微笑,我们就送上饮料,尽管没有充分的把握。因为,投票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
  当主持人准备宣布获胜者的名字时,我敢说我们全家没有一个人敢正视前方。
  阿伦·马斯腾,酿酒厂的代表走向麦克风。他的手里握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这次选举的结果。
  “女士们,先生们,”阿伦提高嗓音,“重要的时刻来到了。”
  母亲一连喝下两口苏格兰威士忌,妹妹此时紧张得要命,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迈克是一脸的严肃,又有几分担忧。丹尼也是一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有386位会员投了票,”阿伦说着,朝周围的每个人微笑,他对今天的选举场面颇为满意。
  “阿伦,快告诉我们竞选的结果吧,”后面一个声音高喊道。
  “好吧,那么,现在我就宣布。女士们,先生们!竞选的结果是:约翰尼·罗格斯……125票。”
  众人欢呼起来。父亲咧开嘴朝我们大家笑着。他正准备举起拳头,作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约克·麦克德莫特……130票。”
  爸爸放下了举起的手臂,皱起眉头,迷惑不解。我们大家立即开动那几根尘封已久的大脑神经,做起了数学运算。
  “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阿伦大声宣布,“获胜者,安迪·布拉奇……131票!”
  人群沸腾了。爸爸看着母亲,他张着嘴,显得有点目瞪口呆。妈妈已经在开始庆贺了,爸爸推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才停下,意识到事实的真相后,便不再言语了。迈克不停地摇头,伸出的双手捏成拳头然后又松开了,好像要把那双拳头落到谁的脖子上。
  我为爸爸感到难过与尴尬,听到凯蒂发出一阵阵失望的叹息声。我瞅了一下丹尼,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我发现他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表情:嘴巴吃惊地大张着,眼睛瞪得圆圆的。我明白那种神情。上一次,他在偷吃巧克力饼干被我抓住时,就是这种神情。这是一种负罪感。当他看见了我在注视他时,便转过身去。于是,一切我都明白了。
  “你没有?”我低声问他,把他拽到了一边。
  他开始摇摇头,但是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他又低下了头。
  “他妈的,我真没想到安迪会获胜。我还以为没人会投他的票,”他说,“假如那样实在是太可怕了。没人投他的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问题……噢,去他妈的。请你不要……”他哀求道。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别告诉爸爸。
  “我不会的,”我答应了他。丹尼一下子搂住了我,我也搂住他。然后,我走过去搂住爸爸。
  “爸爸,你表现不错。”
  “玩了一个障眼法,”迈克心里还在忿忿不平。
  “但你打败了罗格斯,约克。”妈妈安慰道,“你打败了那个老家伙。”
  爸爸淡淡一笑,随后又陷入失望之中。
  “是的,这我做到了。对了,现在我得过去了。我还得发表一个演说,向获胜者表示祝贺,向我的全家以及我的支持者表示感谢。”
  爸爸向讲台走去。身材矮胖、迈起步来有点踉跄的他在不停地向他的朋友以及他的对手挥手致意。我们在大厅的后面注视着爸爸,咽下我们的眼泪。
  “这是一次光明磊落的选举,你们说是吗?”妈妈问道。
  我们一致点头,默默无语。
  (马瑞摘自2002年3月6日《青年参考》)
(作者:玛丽·麦克科鲁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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