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三尺讲台重塑自我

这个体重不足百斤的柔弱小女子是怎样燃烧小宇宙、战胜生理缺陷和心理阴影，达到今天的成绩的呢?
　　
　　
　　从小结巴的问题女孩
　　
　　陈阳从两岁开始严重结巴，她的结巴属于首字难发型，是结巴里最结巴的结巴。每次从北京三元桥坐公共汽车去静安庄，只有一站，她事先准备好一块零钱，上车就递给售票员，再竖一根食指想告诉售票员：“就坐一站，一站!”但售票员总是不解地问：“到哪啊,哪下啊?”陈阳只得结结巴巴地回答“静、静、静、静……”还没静完售票员已经边看着她边卖了3张票。“安、安、安……”没安完售票员又卖了3张。“庄、庄、庄!”话音落地，售票员接过钱告诉她:“到了，下车吧。”
　　为了长大以后有口饭吃，搞音乐的爸爸让她学钢琴。从3岁开始，陈阳几乎每天都弹七八个小时的钢琴，每天下午4点放了学弹到晚上10点，最后钢琴考到9级。到十六七岁的时候，老师告诉陈阳她在钢琴上没有前途，因为肌肉纤维不对，弹钢琴肌肉得是红纤维，耐力型，而陈阳是白纤维，爆发型。十几年的苦练只能是多了一个爱好，一个特长。
　　万幸的是陈阳没有荒废文化课只弹钢琴。但因为结巴，学习不好又调皮，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老师喜欢她。她也以“搞艺术的”自居，独来独往不搭理别人。小学三年级时，一次语文课写作文，陈阳写了一篇童话一样的作文，又是上月球又是天马行空什么的。陈阳挺得意，想这回该得到表扬了吧。周五交了作文，周一课堂上，老师拿着她的作文本在全班同学面前抖，“我教了30多年的课，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恶心的作文，你们想知道是谁写的吗?告诉你们，是陈阳。”所有小朋友都在笑，老师顺手一扬，把作文本扔到了旁边一个脏水盆里，对陈阳说：“你去，把本子捡起来，把你的作文念给同学听。”同学都在拍着桌子狂笑，陈阳走过去，看到本子泡在脏水里，她没有去捡本子，突然端起水盆连本子带脏水泼到了老师身上，一滴都没浪费。老师“嗷”一嗓子跑到了校长办公室。
　　从此陈阳就成了校长办公室的常客。班里要是换了班主任，新班主任一准把她调到第一排，老班主任总跟新班主任说：“只要把她管好了这个班就行了。”陈阳从小对“老师”这两个字充满了敌意和愤恨——无数次告诉自己“这辈子就是要饭也不当老师”。
　　
　　一句话改变命运
　　
　　因为有音乐特长，小学升初中没费什么劲，初中升高中时因为十一学校有学生交响乐团，她进了十一学校。高考时英语是高中三年中考得最高的，85分(满分150分，十一学校学生平均分是110分)。
　　大学考到了首都经贸大学统计系。别的课还凑合，但英语从来没有及格过，包括4次期末考试、两次四级考试。大三第一学期陈阳发了狠，决定破釜沉舟一次，如果再不及格就转学阿拉伯语，绝对不碰英语了。3个月内，除了正常上课外，她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一共学8个小时英语，中午和晚上从来不进食堂吃饭，让同宿舍的人带点吃的送到教室。3个月下来人快崩溃了，结果期末考试及格了，可四级58分，还是没过。
　　就在要放弃的边缘，大三第二学期，新东方英语学校俞敏洪老师的一场讲座把她拉了回来。俞敏洪来学校做讲座，她本来排斥英语不去，同宿舍的人在前排占了几个位子硬拉她去。听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她已经快被感动了，但对“老师”和“英语”的排斥让她还是冷眼旁观。讲座最后，老师给学生3个机会传纸条问问题，陈阳也写了一个：“如果有一个学生，大一大二英语考试4次不及格，四级3次不及格，这个学生如果毕业了去新东方面试当老师，新东方会要吗?”当时她心里想，你不是说英雄不问出处吗?看你怎么回答。俞敏洪看到了那张纸条，当场问是哪个学生写的，陈阳当然没有站出来，俞敏洪说：“如果是哪位同学问的就请记住，如果是帮别的同学问的就请转告他，一年半以后我在新东方等你，一定要来。”
　　一句话，陈阳被完完全全地震撼了。她计算了一下，4次期末考试、3次四级，俞敏洪说他承受同样失败的底线是7次，如果她能经受住这次不及格，最后取得成功，她不是比俞敏洪还厉害了吗?陈阳又一次踏上英语奋斗的不归路。除了托福和雅思，陈阳把新东方的课都上了一遍，把自己泡在了新东方。学英语900句时，第一节课，万泰雷老师问谁来用英语做一下自我介绍，陈阳想，来这里学习，大家肯定都举手，那我也举，尝试一下举手的感觉。没想到，全班就她一个，老师拿来话筒，陈阳想，那就说最简单、人生最基本的３大问题吧，“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向哪里去”，因为结巴，足足说了3分钟终于把3句话说完了，全班发出持久的、雷鸣般的笑声，比老师的笑话效果强烈得多。后来老师又问问题，陈阳逼自己想都不要想就举手，全班又只有她一个。老师四处张望，问还有没有别的同学，最后非常无奈地又把话筒交给她，又用了5分钟结巴让全班狂笑。
　　坐下之后陈阳就哭了，毕竟是20岁的姑娘，有脸有皮有自尊。但心里想，这10天我就是要说话，拿英语说话，难道一辈子就这么不说了吗?就这样老师只要问她就举手，然后结巴着说，同学们就笑，笑完她就哭，哭完再举手说，10天就这么哭着说着过来了。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老师让她站起来，请全班同学为她鼓掌。老师说他在新东方教了三四年的口语，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学英语如果能这样，没有攻克不了的障碍，她必将是这个班里在英语上最有出息的同学。从那以后，陈阳英语的口语关彻底打开了。
　　新东方的课不是全部，那段时间陈阳每天6点起床，6点半开始背新概念的课文，在小树林里背到8点。8点到12点正常上课，12点以后在教室背单词，托福单词、GRE单词、新概念单词一起背。背到1点25分，宿舍同学给她拿点馒头或包子充饥，5分钟吃完，1点30分上下午的课，到下午5点去图书馆里再背早上没背下来的课文和中午没背下来的单词，中间宿舍的同学会打来饭让她5分钟吃完，并帮她洗饭盒。6点钟的时候去图书馆阅览室继续学习。6点到10点分成8个20分钟，用一个倒计时器严格定时，20分钟里学完规定内容，每20分钟之间用10分钟放松，放松的方法是穿一双滑轮鞋满地溜，有人来阻止她也停不下来，或者听英文歌、找人聊天。到了10分钟继续下一个20分钟的高强度学习，再10分钟放松……10点到10点半到操场慢跑800米，10点半回到宿舍洗洗涮涮到11点熄灯，别的同学都睡了，她把凳子搬到走廊上，借走廊的灯光写两篇作文，一篇托福作文一篇GRE作文，有多余时间就再复习白天的学习内容。1点钟会有一个生物钟奇准的同学出来上厕所，把已经迷糊的她拉回宿舍睡觉，6点被闹钟叫醒再进行周而复始的下一天……
　　她回十一中学演讲的时候告诉她的师弟师妹，“十一学校有一位老师说的话我当时不屑一顾，但现在觉得颇有道理——想以后活得像个人样，高中这两年就不能像人那么活着。”她晚了几年，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把自己活得不像个人样。
　　
　　三尺讲台重塑自我
　　
　　大学毕业后，陈阳工作找得不错，在一家证券交易所，但她干了3个月就辞职了，因为她心里有个愿望还没有实现。
　　有一天她从家出来，沿着三环转悠，来到离家最近的化工大学，找了一间人少的教室在黑板上写上“今晚开会占用”，然后满校园见人就问:“两小时以后在××教室有免费的英语课，新概念三册，你来听吗?”跑到每一层每一间教室每一个座位上问，在厕所门口堵住每一个人问。整整两个小时，真有12个学生被她拉来，听她讲课。
　　陈阳讲了她最熟悉的新概念三册第二课，她没敢想自己结巴没结巴的问题，尽量不去想。讲完回家后，12个学生中有11个给她发来短信，“下次还能听您讲课吗?”陈阳热泪盈眶。3天后，陈阳让其中一个学生帮她又占了那间教室，再去上课。进门的时候，她发现楼道里都是站着的学生，她以为今晚有什么活动，可一个学生告诉她，这都是他们拉来的，都是等着听她上新概念课的。可是人太多了，那个教室根本装不下，于是陈阳带着学生们去最大的教室，下楼的时候她回头一看，底下楼道上一圈圈全是听她课的学生，陈阳低着头哭了，泣不成声。到大教室一清点，83个学生。还讲新概念三册第二课，讲完两个半小时陈阳问学生“下次还想来听课的同学举一下手”，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陈阳又哭了，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没结巴!
　　第3次来了135人，第４次来了160人，就这样陈阳的免费新概念班来人越来越多，每次都有站着听完两个半小时的人。到两个半月的时候，李辉老师也来听课了，陈阳在新东方上过李辉老师的课，他也站着听完了两个半小时的课，他跟她说“陈阳你来新东方吧”。陈阳没敢答应，她觉得她还没有准备好。如果要去，她也要俞敏洪知道，他花一年半等的那个人是值得的。那段时间陈阳疯狂地在北师大、首师大开免费新概念三册班，她想在沿三环的所有大学里都开免费班，把新东方新概念三册的学生都抢过来，让俞敏洪知道她这个人。
　　2004年7月，在李辉老师的再次邀请下，陈阳准备应聘新东方当老师。应聘前，她去咖啡馆抓老外听她讲课给她挑错、给自己的免费学生每晚练习试讲，但几个高校都快到期末考试了，她的学生要复习考试，根本找不到教室。学生们就排出日程表，到处找地方每天轮流派两三个人来听她试讲。到面试前一晚，几个学生在学校锅炉房里支了块小黑板听她讲课，一个学生说“一件事情做到这份上，成与不成已经不重要了。你去应聘，如果新东方不要你，我们就去新东方门口静坐”。陈阳听了这话特别感动。
　　可应聘第一关她就被淘汰了，因为她结巴。人力资源部面试的时候，陈阳的简历上有她和她一百多个学生的照片，还有其中八十多个学生的签名，她的要求是“给我5分钟试讲，不合格我走人”，但面试中的结巴无法让人力资源部的人相信这样的人能成为合格的老师，她被拒绝了。
　　走出人力资源部，走过基础部综合能力项目办公室时，她敲了敲门，碰巧部门主任翁云凯老师在。陈阳说“我要试讲，我要教新概念三册”，翁老师说你得从人力资源部那儿开始，陈阳说“我去了，他们把我开了”，翁老师很奇怪地看着她，陈阳说“你给我5分钟试讲”，翁老师找来一本新概念二册，给了她10分钟，讲完翁老师说“下下周来面试”。结果陈阳就进了新东方。
　　曾经甚至现在都严重结巴，却以说话为生；曾经最憎恨老师，现在却站在三尺讲台上；曾经英语没及格现在却在教别人学英语……这个体重不足百斤的柔弱小女子是怎样燃烧小宇宙、战胜生理缺陷和心理阴影、达到今天的成绩，这其中的勇气和毅力，没有如此奋斗过的人也许永远不会体会。
　　（陈艾摘自《新东方网站》）
（作者：刘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