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也有葡萄吗？

编译／李威
　　在距离我们大学几英里远的地方，有一个专门停放家庭拖车的停车场，里面坐落着一片绿松石颜色的房屋。梅丽莎就住在位于保龄球场和收费公路之间的那一栋房子里。而在停车场外面的草地上，到处都撒满了空的啤酒罐和被丢弃的衣服。
　　“莫莉，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呀?”当我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不禁感到非常惊讶，便问莫莉道。
　　此刻，莫莉正缓缓地把车开向那块唯一没有任何垃圾的地方。见我问她，她便以朋友之间才有的口吻答道：“我们不是要去做一件与众不同的事吗?想起来了吗?”
　　“哦，上帝，瞧我这记性!”经她这么一提醒，我猛地想了起来。就在3个星期之前，我为我们俩在志愿者协会注了册，那天，当我回到宿舍，仍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看着我那近乎疯狂的样子，莫莉微微地笑了笑。每当看到我表现异常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微笑着，因为她太了解我了，并能读懂我的内心世界。从她的笑容里，我仿佛能听见她在说：“哈!你以为我们是谁啊?穿着名牌服装，接受了名牌大学教育就了不起吗?冒冒失失地来到别人的家里，就要把人家的女儿带走?你以为我们是谁啊?”
　　但不管莫莉怎么想，最终我们还是达成了一致，并且联系到了一户人家，他们有个女儿名叫梅丽莎。我们决定帮助梅丽莎。于是，今天，我们就驱车来到了这里。
　　当我们敲开房门的时候，那户人家的父母并没有前来开门，开门的是梅丽莎，我们顿时感到一阵轻松。梅丽莎身材非常瘦小，四肢细得像竹竿似的。但是，她仍旧是那么天真可爱。只见她上下打量着我们。她一定在想：“这两个女孩子信得过吗?”
　　在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年龄稍大一点儿的孩子，他们也和梅丽莎一样，有着一头蓬松散乱的金发和一对蓝色的眼睛。当梅丽莎带着我们参观他们的拖车房屋时，我看得出他们有些不情愿。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们看到他们家的寒酸。
　　“这儿是电视机，这儿是椅子。还有，这儿有一幅画，是我在上美术课的时候画的。”梅丽莎为我们介绍道。
　　在这个过程中，梅丽莎的父母一直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像一只蝴蝶似的飞过来飞过去。就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们目不转晴地注视着自己那成为焦点的孩子，开心地微笑着。
　　“瞧，这个是我，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呢。”这时，梅丽莎指着一张照片对我们说道，“这个是马克，是我的双胞胎兄弟，可是他已经死了。”
　　于是，我和莫莉侧过身子，靠近她，以便能够看清楚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一个穿着粉红色的衣服，一个穿着蓝色的衣服。
　　“米茜，”这时，梅丽莎的妈妈向她招了招手，并且柔声喊道。于是，她转过身，走到妈妈的身边，然后，她俯下身子，聆听着她妈妈告诉她的一个秘密。片刻之后，她才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道：“妈妈说马克和其他的天使一起住在天堂里。”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顿时被一种莫名的沉默笼罩起来。良久，我和莫莉竭力地打破了这种难耐的氛围。我们向他们一家郑重地承诺：我们会为梅丽莎系牢安全带，并且会带4份食物回来，8点钟准时到家。
　　梅丽莎兴奋地抓住了我和莫莉的手，欢快地跳了起来。“卡蒂，达斯第，我会为你们多吃一些的。”她大声说道。
　　接着，我们一起走向汽车，而梅丽莎则仍旧抓着我和莫莉的手，走在我们的中间。她一边走，一边转过头，向卡蒂和达斯第挥挥手。此刻，卡蒂和达斯第正站在窗前，小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向我们这边张望着，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他们也想来的。”当我们打开车门，把梅丽莎抱上轿车后面的座位上时，她说。
　　“下次吧，小妹妹。今天晚上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是属于你自己的。”我们告诉她说。在前往我们大学的这一路上，梅丽莎坐在轿车后面的座位上，浑身充满了愉悦和快乐。她的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今天晚上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是属于我自己的特殊一晚，特殊一晚。”
　　来到我们学校的餐厅，她问道：“所有的东西……我都能吃吗?”
　　“当然。”我们告诉她说，“比萨饼啦、意大利面条啦、麦片粥啦，还有汤啦以及沙拉等等，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顿时，梅丽莎惊讶得目瞪口呆。然后，她盯着那一盘盘的食物．围绕着食物桌转了几圈，直到我们把她带到了位于公共餐厅中间的专门摆放沙拉的柜台。
　　在沙拉柜台，她仔细地看了一遍所有的食物，沉思了片刻，然后把她的碟子搁在滑面上，并指着放在一个金属罐里的东西问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哦，那是葡萄，青葡萄。”
　　越过梅丽莎的头，我悄悄地对莫莉耳语道：“难道她从来没有吃过葡萄吗?”
　　“它们好吃吗?”梅丽莎问道。
　　“嗯，它们非常好吃。”我们告诉她说。听我们这么一说，她消除了顾虑，也就没有再径直走向冰淇淋机。
　　于是，我将梅丽莎抱了起来，这样，她就能用那一对沙拉钳夹到葡萄了。她一个个地夹着，很快，她的盘子里就堆满了葡萄。然后，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便开始津津有味地大吃起来。
　　“哇，你可真像个女牛仔。”我笑道。
　　看着那满满的一盘葡萄，看着她贪婪地吃着葡萄的样子，我和莫莉不禁感慨万分。我们没有想到在我们大学的餐厅里，在那一桌桌丰盛的食物当中，她所想要的、她所最想要的唯一的食物竟然是葡萄。她认为它们是她这一辈子所见过的“最好看、最甜美”的食物，她希望每个星期、每一天甚至每一顿都能吃到葡萄。
　　于是，我们3人又走到了沙拉柜台，开始往塑料杯里装葡萄，一共装了4个塑料杯，这是给梅丽莎的家人的。
　　在我们驾车带梅丽莎回家的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梅丽莎静静地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望着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四个装满了葡萄的塑料杯，虔诚地微笑着，并且时刻小心着不让它们被打翻。
　　当我们驶离那条收费公路，驶过那个保龄球场，穿过那个停放家庭拖车的停车场，把车开到了那块唯一没有任何垃圾的地方，正准备下车的时候，梅丽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姐姐，”她问道，“天堂里也有葡萄吗?”
　　闻听此言，莫莉转过头，和我面面相觑着。同时，她把手伸向我，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仿佛是在默默地对我说：“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于是，我转过头，爱怜地注视着梅丽莎，温柔地答道：“孩子，天堂里当然也有葡萄，而且，每一餐都有，每一餐。”
（作者：［美］娜塔莎·弗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