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扬和他们的梦幻厨房

第一次见到耀扬和李杨，你会觉得他们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物，男生高大阳光，女孩玲珑可爱；而他们的故事，则是关于对热情与梦想的寻找。
　　
　　其实我在家是从来不做饭的
　　
　　耀扬来自辽宁一个富裕的家庭，第一次走进厨房是5年前去爱尔兰读书的时候。那时，耀扬计划先读一年语言学校，再选择一个专业念大学。当时从国内去的留学生大都在餐厅打工，他也不例外。这是耀扬第一次接触西餐，尽管他只是厨房里的一名刷碗工。
　　“西餐厅的厨房特别干净，所有的用具都银光闪闪，一天营业结束后，还必须把它们擦得像从没用过一样。”耀扬说。
　　厨房里的“上帝”——厨师长，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颐指气使的气度，让他第一次觉得“厨师特别牛”。刷碗工的工作量是超负荷的，从每天下午3点开始，要一直干到半夜一两点钟，中间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堆积如山的碗碟让耀扬精疲力竭，他发现中国人几乎不可能在西餐厅里谋到大厨的位置，身边一个已经干了好几年的香港人也只是二厨。耀扬感慨地说：“当时就特想当厨师长，其实我在家是从来不做饭的。”
　　转眼一年飞逝，耀扬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无法在一年之内通过语言关，而周围成天接触的也都是中国人，与自己出国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他放弃了留学梦，回国来到北京读了一所专科学校。
　　大专毕业后，身边的同学不是进公司就是出国了，可耀扬对朝九晚五的生活毫无兴趣，他没找工作，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度陷入了迷茫。
　　就在这时，耀扬通过朋友认识了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的李杨，他们很快成了朝夕相伴的恋人。李杨有着一张神似王菲的脸和一副随和的脾气，在她的影响下，耀扬对电影突然产生了兴趣。他尝试着写了一个电影剧本，又随当副导演的女友进剧组拍戏，还动过报考电影学院的念头，结果自然是没考上。
　　对电影梦厌倦之后，耀扬也想过从事其他的职业，但大脑里似乎总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直到他阅读了安东尼·伯尔顿的书，那个在爱尔兰时的厨师梦忽然苏醒过来。这位纽约顶级餐厅的执行厨师长，从业28年，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小说家，他所描绘的厨房里发生的故事，展示着这个行业的激情与甘苦。一直处于摇摆状态的耀扬终于找到了生命中应该做的事情，这让他自己感到欢欣鼓舞。
　　
　　只要我喜欢做，也有人喜欢吃就可以了
　　
　　2006年的6月17日，经过几个月的筹备和装修，藏红花西餐厅开业了。店址选在一个胡同的一间厂房里，最多能接待60位客人，而为客人提供服务的则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别致餐桌，从印度背回来的陶土烟灰缸，线条简洁的铁艺落地窗，窗外翠绿茂盛的葡萄树，每一处细节都渗透着餐厅主人的一份投入。耀扬在博客里写下这样一句话：“无论你在干什么，哪怕是捡破烂，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兴趣，才是人生的大快乐。”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耀扬觉得自己并不算一名真正的厨师，而只是一个喜欢做西餐的人。他说，只要我喜欢做，也有人喜欢吃就可以了。因为喜欢，他和李杨从潘家园淘来很多国外的二手烹调书，又流连于各大烹饪网站搜集各种配方。餐厅的招牌海鲜饭和各式冰激凌，就是借鉴了多种口味风格后尝试做出来的。别家餐厅做得好的，耀扬品尝过后也会学习吸纳。他对每道菜品的认真、挑剔，让李杨在向客人进行推荐时都信心十足。此时的耀扬很冷静：“老实说，不是我们做得有多好，是我们特别用心。”
　　因为餐厅蜗居在胡同里，起初的经营状况并不尽如人意。某天，一本都市生活杂志的记者来到餐厅，品尝了这里的南瓜汤后，被餐厅的异国风情和家一般的温馨氛围所吸引，于是就在杂志上写了一篇推荐文章。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耀扬所说的：更多的人知道了藏红花餐厅又有更多的人继续写文章。当大众点评网上点评藏红花的人越来越多时，耀扬这才确信自己的餐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我觉得我们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不把赚钱当做唯一目的。比如李杨在前面点菜，很多客人觉得跟她说话像在家聊天一样。我也希望餐厅里是一种特别放松的状态，我们的餐厅是有灵魂的。”耀扬说。
　　
　　厨师长要有暴躁的脾气、宽广的胸怀以及临危不乱的气质
　　
　　做厨师一定要做个快乐的厨师,不然怎么能做出美味的料理呢？然而只有身在厨房才能真正体会到厨师的压力。餐厅的厨房有一面透明的大玻璃，食客们轻易就可以看见厨师忙碌的身影。
　　对于年轻的他们来说，厨房里的秩序并不总是有条不紊。忙得有如旋转的陀螺一般时，突然发现所做的几样工作是多余的，原因是看错了单子；手脚飞快地做好了一些需要烤制的食物时，才意识到烤箱忘记打开；什锦饭已经出炉，配角小虾米们竟然还没有下锅……
　　耀扬在博客里写道：“没有什么比这些更令厨师沮丧的了。外面几十张嘴在等着你，单子有如大海波涛般一浪接着一浪涌进厨房，厨师们像在暴风雨中的水手，必须手脚利索地在厨房闪转腾挪，厨师长必须要有暴躁的脾气和宽广的胸怀以及临危不乱的气质，才能确保自己的英明不在暴风雨中毁于一旦。”
　　圣诞节期间，餐厅超负荷运转，所有人都从上午10点一直干到晚上11点，厨师小扇向耀扬诉苦，担心自己快支撑不住了。“这时候有人抱怨你做的某道菜他不喜欢吃，你可能真会说爱吃不吃吧，我尽力了！可如果这样的话，说明你只是一个做菜机器。”
　　耀扬曾经正像他所形容的机器一样，每当有人对自己的菜品提出异议，他就会气冲脑门，恨不得冲出厨房与客人理论一番。
　　然而，现在如果有人说餐厅的海鲜饭太硬或味道太平，他不会再强调西班牙的做法就是这样的，他会改软一些，或将味道进行调整。
　　
　　土豆丝切成手指头粗都没关系，只要你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就在藏红花餐厅里的年轻人继续着他们的梦想时，传来了厂房要整体出租的消息，他们不得不寻找新的店址。
　　李杨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每位登门的客人，脸上依然挂着持久的笑容。
　　藏红花餐厅还没满一周岁，投入的资金连一半也没有收回，但耀扬依然怀着一片感恩之情:“如果没有餐厅我可能还只是一名怀揣厨师梦想的青年，也不会和这么多热爱生活和厨房的朋友们分享关于餐厅和我自己的快乐。这一年里我的梦想在一点点变成现实。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多，还有什么理由抱怨呢？”
　　眼下，耀扬和李杨又找到了一处院子，对新餐厅，耀扬已经有了不少的设想：“我会把吧台的面积加大，在下午提供十来种餐厅自己的甜点。新餐厅还会卖各种餐饮的书、好玩的原材料、调料和厨房的用具。厨房要更像家一样，让客人们使用我的厨房，自己动手做蛋糕。”
　　新餐厅还要招募更多的年轻人，耀扬希望他能提供给更多可爱的年轻人一份工作和一个当厨师的梦想。
　　“你可以没有任何经验，甚至我会更喜欢一些没有厨房工作经验的家伙们。一些在厨房工作多年的厨师身怀绝技，经常比试把各种食材切成比头发丝细比纸薄，这不是我需要的。我需要的是热情、谦虚的态度和超强的团队精神。哪怕你把土豆丝切成了手指头粗都没关系，只要你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耀扬相信他的吉他老师所说的话：没有人天生是吉他手，也很少有人五音不全。那么只要你热爱、勤奋并努力，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厨师。
　　最后，在新餐厅开张的那天，耀扬会写给客人这样一些话：如果我做得好你不用夸奖我，如果我做得不好也请你原谅我，因为我只是一个喜欢做饭的人。
　　 (王遥摘自2007年4月16日《北京青年报》，海鸿摄影)
（作者：颜　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