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皮夹

孙开元／编译
　　
　　他从二楼的窗后紧盯着慢慢靠近的敌人，仔细地瞄好了准星，射出了他的最后一发子弹。他看到这个家伙向前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浑身战栗着。中弹者在地上慢慢伸出手，在他的军服里找着什么，终于，他掏出了一只黑色的皮夹，他在里面摸索着，然后头倒在了沙土地上，再也不动了。
　　他捡起了这个黑色皮夹，正面镶着一张照片。他瞧了瞧，可以看出照片是新近拍的。被他打死的人也在照片里，长相和装束一模一样。照片里的他正骄傲地站着，面带微笑，穿着一身军装。他的右臂挽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棕黑色的头发和眼睛，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绒衣。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正咧着小嘴向外看。这是张完美的照片，孩子笑得很可爱。
　　他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队长和另外两个士兵也走了过来。
　　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他一把抓起自己的枪，举过头顶，猛地砸在了地上，吼着：“混蛋!混蛋!我不干了!这本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长官!孩子应该有个父亲!打仗真的很愚蠢!我讨厌打仗!”
　　“所以你想当逃兵?”
　　他停了一下。“没错，是这样。现在我就走。”他转身背对着队长，但是，身后传来拉枪栓的声音，他又转过身来。
　　队长正拿着一支手枪对着他。“这是战争!你必须为你的国家效劳!逃兵的下场就是死!”
　　但他看来是铁了心。“那你就朝我开枪吧!”他吼道，“我也刚杀完人。整个战争都让人恶心!”
　　“冷静点儿!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怎么不替他们着想?”
　　“死有什么了不起?我左右也是死。但我宁愿为自己的和平信仰而死。”
　　队长摇了摇头。“和平信仰……你死了，信仰有什么用?”
　　“不，这是我的原则！我痛恨这些可恶的杀戮!”
　　“这个世界不像你想的那样，你知道吗?人们会说你是个逃兵，一个背叛了自己国家的懦夫。你的家人都会为你感到耻辱。”
　　他又有些激动。“他们不会!人们会理解我的!我只是战争的牺牲品!”
　　他的眼里流出了泪水。他觉得陷入了绝望。
　　队长又说：“想好了吗?真的不顾世人的唾骂?”
　　他哭了。“好吧!你赢了!我们走!”
　　“我知道你会理智起来的，”队长说着，微笑着收回了手中的枪。“你说得对，咱们走。”他说。
　　他们又上了路。他跟在队长和其他几名士兵的后面。后来他找到了一个机会，趁队长没注意，转回身向原路跑去。
　　他一步不停地拼着命猛跑，希望在队长发现他逃跑之前，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只要跑到离刚才打过仗的空房子几步远，就可以拐向岔路逃走……
　　(闻丽娜摘自《译林》2007年第1期，王惟朕图)
（作者：［美］米歇尔·巴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