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29日清晨,华北日军冈村宁次部对我冀南军区突然实施“铁壁合围”,史称“四二九大扫荡”。由于这是日军首次实施这种新式的作战方法,投入兵力巨大,准备充足,八路军遭到空前的损失。冀南军区总部机关被日军机械化部队团团包围在卫河河畔,其中仅有的战斗部队就是一二九师骑兵团和总部特务团。
骑兵团在曾玉良团长指挥下拼死冲杀,试图撕开面前王行杖村日军的阻击线,为总部开辟一条突围的生路。然而,在日军强大的火力和兵力优势面前,骑兵部队伤亡惨重。
骑兵们接近了王行杖村,但是敌人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最前面的三连最终没能冲上去,其他连队也跟着撤退。
沉默、寂静中,可以听见“嘀里嗒啦”的日军联络号,那是鬼子在逐渐收拢包围圈;战士们情绪压抑,只有曾玉良团长暴跳如雷,他满脸铁青,把几个连长都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战斗人员,立刻上马,重新集结!”曾玉良命令道。
这时候,北面的日军坦克攻过来了,担任阻击的特务团伤亡过大,已经顶不住了,王光华局长带着公安人员也抄起家伙顶了上去。很多机关干部都觉得最后的时刻到了,纷纷开始撕碎文件、破坏器材。
悲壮的气氛之中,冀南军区后勤部的赖勤政委(1945年病故)掏出手枪,喊着“共产党万岁!”准备牺牲。团政委况玉纯拦住他说:“好同志,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况玉纯亲自充当旗手,他单手擎着红旗,在骑兵队列前面高声呼喊。这就是那句后来响彻冀鲁豫战场、为宋任穷政委多次颂扬,并最终成为全团集团冲锋口令的经典口号—“骑兵团!共产党员集合!!!”
“曾玉良到!”
曾玉良团长抽出战刀,第一个站在了政委身边。
“徐青山到!”
“王永元到!”
“张起旺到!”
“……到!”
军官们高喊着自己的名字抽出腰间的战刀,党员们喊叫着抽出了战刀,普通战士也吼叫着抽出战刀。有坐骑的机关干部上了马,徒步的、徒手的同志们也紧跟了上来。拼了,这是竭尽全力的最后一次冲击。拼了,骑兵的铁流暴风雨般地涌向了王行杖。从进攻一开始,骑兵们就以冲刺速度狂奔,不必给战马预留迂回机动的体力了,如果这一次冲不进村子,谁也没准备撤回来。
敌人一面加强卫河渡口的防守,一面向王行杖方向增援,村庄右侧的坡地上出现了日军一个机枪小队。鬼子的重机枪响了,八路军的战马接连被打倒,摔下来的战士打几个滚,爬起来,满脸是血地举着马刀继续向前冲。跟在骑兵团后面的,是握着手枪、攥着手榴弹的机关干部。
“猛子!韩猛子!干掉机枪!”团长和参谋长都在喊。“好的!跟我去砍机枪啊!”四连长韩永正立刻扑向了右侧的机枪阵地,一彪人马跟着他,没有时间调整进攻队形了,甚至没有组织射击掩护,三十多匹战马呈一列斜线疾驰。
说起来,日军执行战术意图还真坚决。从头到尾,他们的四挺重机枪一直侧击着通往村口的道路,没有顾及接近阵地的这一路骑兵。鬼子大概以为,凭借阵地上的几十支三八大盖就能挡住几十匹八路军战马了,可他们没料到,带头冲上来的是八路军一级战斗英雄—韩永正。
“韩猛子”,那可是从徐海东到陈再道都常挂在嘴边的勇将,是刘伯承亲自炒鸡蛋慰劳的豪杰。他是个左撇子,从小练就了左手刀右手枪的绝技,远打近砍,谁能抵挡得住。韩连长杀进敌阵,首先就把机枪手剁了,战士们一顿马踏刀砍,把残余的鬼子赶进了土坡后的小树林。
刘春雷冲上土坡时,机枪已经不响了,阵地上还有几个端刺刀的鬼子在顽抗。马刀拼刺刀,步兵不是对手,他稍一错身,就把一个小鬼子的肩膀给卸了。可是,敌人一倒,战马“公鸡”前腿一跪,也倒了。先前在冲锋时,大刘就知道“公鸡”不行了。颈部受伤的战马经过长距离剧烈奔跑,血冒得跟涌泉似的。战马通人性啊,它也知道今天是最紧张的时刻,一直坚持战斗,到最后,虚弱得都开始打晃了,可它还在跑。
这时,经过搏斗,日军警备中队已被八路军全歼,院墙下、屋顶上、村子内外的死尸和血迹都证明了战斗的惨烈。参与防御王行杖的伪军中队被激烈攻守的场面吓坏了,他们逃离战场,直接跑回了县城,那位中队长因为受不了这份刺激,干脆脱了军装,连夜回老家当布贩子去了。
骑兵团的厮杀结束半个小时之后,日军独立第八混成旅团的主力就赶到了王行杖,但冀南军区的主要机关已经突出了日军的重围。
(赵燕青摘自2007年7月13日《北京青年报》,季平图)
(作者:王外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