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派克街鱼市场的启示

　　一个普普通通的鱼市成了美国西雅图著名的旅游景点：
　　一个普普通通的鱼市把一个最糟糕难管的部门变成该企业最具活力和效率的部门；
　　一个普普通通的鱼市让一群颓废的人不得不热爱他们的工作和生活；
　　一个普普通通的鱼市还诞生了一出浪漫典雅的爱情故事……
　　刚刚飞过去的难道是一条鱼?玛丽·简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随后又有一条鱼飞过去。市场里的工人穿着白色的围裙、黑色橡胶靴，非常容易辨认。其中一个渔贩抓起一条大鱼，扔向20英尺远的柜台，并高声喊着:“一条飞往明尼苏达州的鲑鱼。”其余的工人齐声应和道:“一条飞往明尼苏达州的鲑鱼。”站在柜台后的那个家伙单手接住，简直是不可思议!人群中又响起一片赞叹声，然后他像一个成功的斗牛士那样向喝彩的人群鞠躬致谢。这里的人真是活力四射!
　　玛丽·简的右边，另一位渔贩正在和一个随家长来买鱼的小孩儿开玩笑，他把一条大鱼的嘴巴打开，一张一合地像是在与人说话。另一位稍微年长一些、头发浅灰的家伙则边走边喊道:“回答问题，回答问题，专门回答鱼的问题!”而一位年轻的工人则在收银台边上用螃蟹变戏法。看着销售人员对着鱼讲话，两位年长的顾客乐不可支。这个地方太热闹了!玛丽·简感受着，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看着那些举着酸奶杯的人们，心想，这些办公室的职员中午也过来买鱼吗?还是只来看热闹的?
　　玛丽·简并没有注意到有个渔商在人群中注视着她。也许是她身上的好奇心和认真劲让他走了过来。
　　“怎么?你没有带酸奶来吗?”听见问话声，她环顾四周，看见一位披着黑黑的长卷发的英俊小伙子正专注地、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她指指自己的棕色纸包，结结巴巴地说:“我包里有酸奶，但我搞不清这里在做什么。”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从没来过。我以前经常到海边去吃午餐。”
　　“我能理解，海边非常宁静。我们这里可不那么安静，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么今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离她右边稍远一点的一个渔贩一脸困惑的样子，高声叫卖:“谁想买这条鱼?”另一个渔贩正在怂恿一位年轻的妇女。一只螃蟹飞过玛丽·简的头顶，有人高声叫道:“六只螃蟹飞往明尼苏达州 。”其他人高声重复:“六只螃蟹飞往明尼苏达州。”一个卖鱼的人头上戴着羊毛帽，在收银台后面还跳起了舞。玛丽·简完全被这种表面喧闹混乱、实则井井有条的场面所吸引，她仿佛走进了国际性的大型博览会会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渔商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一切，而是愉快地、耐心地等着玛丽·简的反应。玛丽·简心想，我的天，他真的对我的回答感兴趣，但是我才不会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讲述我工作上的烦恼。然而，在随后的谈话中她却不由自主地对那人讲了她工作上的烦恼。
　　他叫朗尼，他非常认真地倾听了玛丽·简对自己部门的描述。一条飞鱼刚好撞到绳索，重重地掉在他们身边，他竟然没有躲闪。当玛丽·简讲述许多员工的问题时，朗尼仔细地听着。玛丽·简讲完故事后，看着朗尼问:“你对我们的‘精神垃圾场’有什么想法?”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我自己也曾经在一个很沉闷的地方工作过。其实这个鱼市以前也曾经很糟糕，但你注意到市场现在有什么与众不同吗?”
　　玛丽·简毫不犹豫地说:“喧闹、行动、活力。”
　　“你喜欢这种活力吗?”
　　“喜欢，”玛丽·简回答道，“我真的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而且在这儿待过之后，我想我已经不能适应在传统的市场上班了。我还记得这个市场最初并不是这样的，它也曾经是一个多年的‘精神垃圾场’。后来，我们决定采取改革措施，于是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像这样的活力会对你的部门有什么帮助吗?”
　　玛丽·简微笑着说:“当然，这是我们所需要的，因为我正站在‘垃圾堆’上。”朗尼说:“我很乐意向你介绍一些改变这个鱼市场的方法，你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不过，我们可没有可以丢来丢去的东西!我们的工作很乏味，我们大多数人……”
　　“别急，这跟扔鱼没有太大关系。当然，你从事的行业与我们不同，而且听起来你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但我很乐意帮助你，试试从鱼市成功的经验中发现你自己的解决之道，吸取这些经验，然后回去创建一个充满活力的部门，怎么样?”
　　“是的，当然好。但是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呢?”
　　“作为这个小小鱼市的一分子，我亲身经历了这里的变化，正如你刚刚看到的，这些对我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不想向你唠叨我的个人琐事，但我想告诉你，我刚接受这份工作时，我的生活真的是一团糟。这里的工作渐渐地挽救了我的生活。听起来可能显得我很傻，但我认为我有义务让别人知道我有多么感激，这里的工作能够让我如此地享受生活。你信任我，跟我讲了你的问题，我坚信你能在这里找到答案。我们已经创造了很多的活力。”当他提到“活力”时，又一只螃蟹飞过来，有人带着威斯康星州的鼻音高声叫道:“五只螃蟹飞往威斯康星州。”众人齐声应和道:“五只螃蟹飞往威斯康星州 。”
　　“说得好!”玛丽·简大声笑着回答道，“如果说这个鱼市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活力!就这么说定了。”玛丽·简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就会迟到。她很清楚她的员工一直在给她“打考勤”。
　　朗尼见她看表，便说道:“嗨，你为什么不在明天吃午饭时再来一趟——别忘了再带两杯酸奶!”
　　说完，他转过身，立刻开始帮助一位身穿夹克的小伙子区分河鲑鱼和国王鲑鱼。
　　
　　旧地重游
　　
　　星期二午饭时间，玛丽·简沿着第一街快步走到了鱼市场。朗尼肯定一直在等她，因为他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带她经过一家运动衫专卖店，径直向山坡下走去。
　　“走廊后面有几张桌子。”朗尼说。然后他将玛丽·简引至一间能够看见普吉湾海港景色的小玻璃房。玛丽·简一边喝着酸奶，一边询问有关鱼市的工作方式，朗尼也一边吃着玛丽·简带给他的面包圈和酸奶，一边解答玛丽·简的问题。当朗尼为玛丽·简讲述了鱼市一天的例行工作之后，她觉得渔贩们的工作听起来就不再像昨天看到的那样吸引人了，也正因为如此，在派克街鱼市里工作的工人的态度则更加让人感动。
　　听了朗尼描述他们每天要做的琐碎杂事之后，玛丽·简说:“看来你的工作和我的工作之间的相似之处比我想像的要多。”
　　朗尼抬起头问:“真的吗?”
　　“是的，我的员工绝大部分工作平淡乏味，而且需要不断地重复。虽然我们的工作也很重要，但我们从来见不到客户，可是只要我们稍有差错，客户就会很不满意，我们也因此受到很多批评。然而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好了，却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得到。总的来说，我们的工作是很乏味的。你们做着乏味的工作还能发现工作的乐趣，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人都有可能不得不做一些令人厌烦的工作。你看那些喝着酸奶、衣冠楚楚的生意人环游世界去做生意，我听到这些也感到很兴奋，但他们告诉我其实也很乏味。我想，即使给你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如果总是一成不变的话，任何工作都会变得枯燥乏味的。”
　　“我同意你的观点。十几岁时，我有机会得到一份十来岁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工作:当模特儿。但仅仅到了第一个月的月底，这份工作就令我厌烦得要流眼泪了。工作的全部内容是几乎从头至尾都得站着、等待上台。又比如做新闻播音员，我发现，播音员除了念别人写的文章以外就什么事也不做了。这可真是一件乏味的事情，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没错，假如我们赞同任何工作都会变得令人厌烦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也会同意，任何事情都可以带着活力与热情去做呢?”
　　“我不太明白。可不可以举个例子?”
　　“那太容易了。你围着这个市场走一圈，看看其他卖鱼的商店。这些人也许还不明白，他们就是你所讲的‘精神垃圾场’。他们的工作方式对我们的生意倒是很有利。我告诉过你，这个鱼市以前也曾经跟他们一样。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实:你可以选择采用什么方式工作，即使你无法选择工作本身。这就是我们从世界上最著名的派克街鱼市场中得到的最宝贵的经验。我们可以选择自己对工作的态度。”
　　
　　选择你的态度
　　
　　玛丽·简掏出记事本，写道:
　　即便无法选择工作，
　　但工作方式总是可以选择的。
　　随后，她反复揣摩着这句话，问道:“为什么对工作本身就无法选择呢?”
　　“问得好！你是可以辞职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你可以选择你要从事的工作。但是如果你有责任心并且考虑到其他的一些因素，也许频繁地变换工作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就是我所说的工作本身无法选择的意思。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你却总是有机会选择你自己的工作态度的。”
　　朗尼继续说道:“我来给你讲一个我外祖母的故事吧。我外祖母总是带着爱心和微笑去工作。孙儿们都愿意帮厨，因为同外祖母一起洗碗特别有趣。在洗碗的时候，她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给我们听。有这样一位乐观的长辈，我们这些孩子真是很有福气。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外祖母根本就不喜欢洗碗，但她总是带着爱心去洗碗，她的精神一直影响着我们。”
　　“同样的道理，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清楚，我们每天来到鱼市，同时也带来了自己对待工作的态度。我们可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度过一天；我们也可以带着不满的态度，毫无耐心地去激怒同事和顾客。但是如果我们带着阳光、带着幽默、带着愉快的心情上班，我们就会拥有美好的一天。我们可以选择一天的时光怎样度过。我们花了大量的时间来谈论这种选择，最终达成共识:只要我们工作一天，最好还是让这一天过得快乐。你觉得有道理吗?”
　　“很有道理。”
　　“事实上，我们为自己的选择而兴奋不已，我们也决定要让派克街鱼市场扬名世界。在‘世界上著名的地方’度过一天总要比在平凡的地方度过一天更快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寒冷、潮湿、腥臭、污浊的鱼市场工作并不舒服，但我们可以选择对待工作的态度。”
　　“是的，我想我明白了。你可以选择每天工作的态度，任何一种选择都会决定你的工作方式。只要你在这里工作，你为什么不选择闻名世界而是选择甘于平庸呢?这个问题似乎是太简单了。”
　　“理解起来的确很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我们不是在一夜之间就创建了这个地方的，我们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自己也经历了很多坎坷。以前我的脾气很糟，生活也有些放荡，我对人生真的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以为自己已经知道生活该是什么样子了。生活很艰苦，我也变成了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当大伙儿决定创建一个与众不同的鱼市时，我根本不相信可以选择怎样度过每一天这样的观念。有一个渔商年纪稍大一些，他也经历过艰难的时光，他找我单独谈话，还苦口婆心地开导其他的人。我们认真地自我反省后，决定试一试。现在，我对这个道理坚信不移。每一个人都能选择他们自己的态度。我懂得这个道理，因为我选择了我自己的态度并尝到了它带来的好处。”
　　玛丽·简被这一番话深深感染了，也对说话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抬起头来，发现朗尼正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发愣，赶忙收回思绪，微笑着说:
　　“对不起，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们一样快乐地工作。对了，你们这么成功，一定还有其他什么秘诀吧?”
　　“我认为我们的成功来源于四种因素，但选择自己的态度是最最核心的一种因素。没有选择好自己的态度，其他的都只能是浪费时间。所以，我们今天就此打住，以后再谈其他三个因素。你先把第一个因素带回公司，看看你能做些什么。如果你还想讨论其他因素的话，请给我打电话，你有我们的电话号码吗?”
　　“店里到处都写着呢。”
　　“哦，是的，我们一点都不保守，对吧?再见，谢谢你的酸奶!”
　　(江安摘自《鱼》，中信出版社)
（作者：［美］斯蒂芬·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