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的情书

　　在我的书箱里，至今还保存着八份情书。这是我当战士时八位年轻漂亮的女兵写给我的。也许有人会问，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了，竟敢大摇大摆地在军营里摘“禁果”?
　　噢，亲爱的战友，你别激动，也甭担心，本人并非是人见人爱的耀眼明星，只是一个普通连队的一名普通士兵。女兵们之所以爱如潮水汹涌无比地钟情于我，只因为她们曾经是我的学生，那情书是我骗来的作业。说到这里，谁都能明白这情书二字应该加上一个引号。
　　当初来到混编连，男兵女兵们在一个锅里搅勺子，日子并非像人们想像的那样，有了女兵就会有味道有情况有一波三折动人的故事，其实什么也没有，更没有男兵们做梦做出来的那种浪漫的画面。那时，混编连的领导比其他连队的领导都累，因为除了相同的工作之外，他们还要时时处处瞪大眼睛，掌握男兵女兵之间的距离，目的就是让你“常在河边走，绝对不湿鞋”。所以一走进混编连，那个关于作风问题的紧箍咒就自然而然地勒在了脑瓜上，而且领导也不厌其烦地经常提醒，每提醒一次，就跟唐僧念了一遍咒语一样，脑袋瓜子里就有一种无形的痛。最可气的是男兵连的那帮坏小子们还时不时地送点“盐末”来，他们好像一只吃不到葡萄的小狐狸一样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啊哥们儿，你们有没有……啊……
　　我在机关工作了几年，要下混编连时，老乡们酸酸地说，你小子行啊，个人问题有保障了。我不屑一顾地说，那是你们的邪念，本人早就“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了。老乡们像一个个真正的预言家一样叫嚣:咱们走着瞧，看你小子“能持否”!
　　那天报到时，接我的男兵领我到食堂吃饭。男兵的饭桌都坐满了，他竟把我领到了女兵的饭桌上。天哪!五个光彩夺目的女兵把我“照”得头晕目眩，吓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弄得饭都不会吃了。那顿饭是吃包子，我端起那份包子来了个风卷残云，心想早吃完早撤。那个男兵见我埋头狼吞虎咽，还以为是饿坏了呢，一个劲地给添，结果我到底吃了多少也不知道，只吃得五个女兵像看陈佩斯吃面条一样直直地盯着我。最后，那个男兵对我说，都十八个了，留着肚子下顿再吃吧，别撑着了。
　　不知不觉中，我的饭量把女兵们给吓着了。
　　一下子见了这么多的女兵，刚开始心里特别扭，我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好像只有这样方能证明我的清白。
　　有句话说得好，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那时正值培训军地两用人才热火朝天之际，我有点速记小技，没想到被指导员放大成了“专长”。她找到我说，咱们连再开办一个培训班就能达到两用人才先进单位的标准了，我看你就开个速记班吧，这是参加的人员名单。
　　我接过来一看:妈呀!是清一色的八个女兵。
　　我当场拒绝。
　　指导员问，怎么回事?
　　我说，我害怕。
　　不用怕，她们如果不好好学，我这里军法伺候。指导员下了圣旨。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
　　指导员反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又是什么意思呢?其实闹了半天，不是别人有意思，而是意思全在我这儿呢!
　　想通了，啥意思都没有了，速记班正式“挂牌营业”。我呢，也就初为人师了。
　　每天晚上，不值班的女兵全都坐在了我的眼皮底下，帽檐再低也一览无遗。开始我的脸还被她们瞅得红光焕发，但久而久之，我的脸皮逐渐厚实起来了。
　　尽管我的水平有限，但她们学起来极认真，也是，都革命战士了，明白这个理儿，学点一技之长，还不是为自个儿好?不过，还有一点是我的广告做得好:速记有一定的保密性，将来给男朋友写情书可谓一小小的“杀手锏”。
　　上课都是在业余时间，正课时间她们要上班接转电话。有时，她们工作繁忙累得最惨的时候，便独自“压床板”去了。我只好去请，当然不敢到宿舍门口，只是在楼下高喊一声:速记班的集合了!她们就会像发现了“敌情”一样整装待发。你还甭说，她们还挺照顾我的权威的。
　　和女兵们相处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她们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尽管她们长得依然灿烂，但对我来讲已不再炫目，就像一朵很美的花，看得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引人注目了。
　　我的帽檐终于提高到了正常的“警戒线”高度，目光中的风景仿佛就是家中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妹妹。
　　我开的速记班终于要结业了，我出的考题很特别——要求女兵们每个人用速记给我写一份情书。
　　我的目的很简单，让那些嫉妒我的老乡们酸掉牙!
　　女兵们差点没震趴下，一个个的表情跟牺牲了差不多。我赶紧解释，这只是增加点趣味性，千万别当真。我检验的是你们的速记水平，我知道你们心中的王子还没有骑着白马到来，你们就把我当做一个“假想敌”，先练练手，以后估计能用得着。
　　女兵们欢呼雀跃，掌声雷动，纷纷提笔展纸，用尽平时所学，绞尽脑汁开始了“罄竹情书”大行动……
　　离开混编连后，老乡们自然要检查我的“能持否”情况，那一只只小狼一样的眼睛在我的身上翻来翻去，跟日本鬼子检查武工队似的:你的，不老实的干活，快快从实招来!
　　我很得意很自豪很走桃花运似的招供:我接受了八位非常漂亮非常温柔非常可爱之小女兵的八份“情书”……
　　哇——老乡们听了差点没去跳楼，说你小子是在解嘴瘾吧，他们目瞪口呆之后便要眼见为实，让我把“密电码”交出来。
　　我笑着把“速记情书”公布于天下，但面对那些“天书”般的速记符号，老乡们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都不具备破译“密码”的本领。
　　怎么样，看不懂了吧?想犯“错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需要有点“特长”!别整天把时间用在瞎琢磨上，学点东西比啥都好。
　　老乡们听得出我这是损话，一个个的脸上成了调色板。
　　我敢保证，这八份情书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试题，也是我军旅行途中最富魅力最富浪漫的纪念。
　　(李玉和摘自《解放军文艺》2003年第4期）
（作者：珠　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