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外一篇）

一位年老体衰的酋长正在生病。一天，他让人叫来村里最优秀的三位年轻人，对他们说：“现在，我要你们去攀登那座人们一向奉为神圣的大山，要尽可能爬到最高的、最难凌越的地方，然后折回来，告诉我你们的见闻。”
　　三天后，第一位年轻人回来了。他衣服光鲜，满面笑容，说：“酋长，我到达山顶了，那里繁花似锦，流泉淙淙，鸟鸣嘤嘤，那真是一块绝美的仙境啊！”老酋长笑了笑说：“孩子，那是山麓。你回去吧！”
　　一周后，第二位年轻人也回来了，他神态疲惫，饱经风霜，说：“我到达山顶了，我看见林木葱茏，层峦叠嶂，秃鹰盘旋，那真是一处奇异的险境啊！”老酋长说：“孩子，那是山腰。不过也难为你了，你回去吧！”
　　一个月过去了，第三位年轻人也回来了，只见他一步一蹭，衣不蔽体，发枯唇燥，眼睛却炯炯有神：“酋长，我终于到了山顶，那里高风垂旋，蓝天碧空，极目四野。”“除了高空与旷野之外，你难道一无所见吗？难道就连一只蝴蝶也没有吗？”“是的，高处一无所有，仅仅脚下有路。”“孩子，你一直往前走，到的真是山顶。这是天意要立你做新酋长，祝福你。”
　　
　　盲者
　　
　　杰克逊在乘坐地铁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年老的盲人。
　　老人非常健谈，他们开始闲聊起来。老人告诉杰克逊，他是南美白人，从小就很讨厌黑人，认为他们低人一等。在北美念书的时候，有一次他被老师指定负责办一次野餐会。同学中有几个黑人，他因此在请帖上写明：“此次野餐会，我们保留拒绝任何人的权利。”在南美，人们都明白这句话就是“我们不欢迎黑人”的意思。收到请帖后，全班哗然。他被系主任叫去臭骂了一顿。他解释说:没办法，我骨子里就非常反感黑人，有时买东西不得已碰到黑人店员，我会将钱放在柜台上，让黑人自己去拿，避免与黑人的手有任何接触。
　　老人接着说，他在波士顿读研究生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车祸。也许是上苍的惩罚，这次车祸让他双眼完全失明。他最大的苦恼是在与人接触中，弄不清对方是不是黑人。他苦笑道:“我向心理学导师谈起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指明我是不是出现了心理障碍，而是善意地开导我。后来，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有一天，导师告诉我，他本人就是黑人。此后，我对黑人的偏见随着导师的影响而完全消失了。对我来说，我只知道导师是好人，他学识渊博，口碑很好，至于肤色，于我已经毫无意义了。”
　　车快到终点站了，老人问杰克逊:“先生，你是黑人吗？”杰克逊说：“是的，我是黑人。”老人说：“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失去了视力，也失去了偏见，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这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在月台上，老人的太太在等待他，两人亲切地拥抱。杰克逊发现，老人的太太竟是一位满头银发的黑人。
　　（张涛摘自《散文》2002年第10期）
（作者：陈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