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爱情延季开放

甩不掉的“牛皮糖糖”·
　　
　　最初认识唐唐时，程家明还只有五岁。
　　五岁的程家明就喜欢自作主张，耍点小小的个性。比方说，幼儿园的老师刚刚强调过，上课不可以吃零食，程家明还是会偷偷拨开棒棒糖的锡纸，然后趁老师不注意用舌尖舔一下，再舔一下。那一次，他正自得其乐，不料坐在边上的小女孩忽然“噌”地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大声说:“报告老师，程家明在偷吃棒棒糖!”
　　五岁的时候，程家明还没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格言，所以挨了批评后忍不住满眼泪水。透过晶莹的泪珠，他看向座位左边，却发现那个害人的小女孩一点也没有内疚的样子，反而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一脸不解。
　　程家明不喜欢和这个叫唐唐的小女孩玩，倒不是为了这段私人恩怨，而是因为玩的时候唐唐喜欢耍赖，耍了赖还输，一输就哭，哭了要报告老师，而且，程家明也不耐烦老是和小女孩一起玩扮家家、跳皮筋什么的。
　　不幸的是，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唐唐都是他的同班同学。更让程家明受不了的是:身为学习委员的唐唐甚得他老爸老妈的信任，受托在学校要好好督促程家明学习。
　　从此，拿了鸡毛当令箭的唐唐就以他的学习监护人自居，一旦他胆敢搞点小动作，像漏交作业啦、抄袭啦、作弊啦，一准被唐唐报告老师，然后揪出来示众。
　　高三模考时，程家明只往座位下塞了本参考书以备用，就连这一点点作弊的念头也逃不过唐唐雪亮的眼睛，被无情地扼杀在萌芽状态。最惨的是，为此，个头已经蹿到1.8米的程家明还足足被他老爸训了一个礼拜!
　　恼羞成怒的程家明恶意地给唐唐取了个绰号——“牛皮糖糖”，嘲笑她的黏糊劲。有阵子，程家明就一直在苦恼地思考:我怎么就甩不掉这块“牛皮糖糖”呢?
　　
　　·甩不掉就只能认命·
　　
　　为了甩掉这块“牛皮糖糖”，高考填志愿时程家明忍痛放弃最爱的外语专业，报考了计算机系，他理所当然以为:曾经获得外语竞赛一等奖的唐唐怎么也不会跟着他进计算机系的!
　　结果，注册那天，当程家明看到班级名单上赫然印着“唐唐”的名字时，几乎彻底崩溃，差点就当场晕死过去。一转头，只见大眼睛、马尾辫的唐唐正在他身后排着队呢。程家明像见了鬼一样，恶狠狠地问:“你怎么也会在这个班的?”
　　唐唐也恶狠狠地答:“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老妈逼着，我会堕落到和你一起念这个破专业!”
　　紧接着唐唐露齿一笑:“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可以继续督促你学习了!”
　　大学第一天，程家明就痛苦地预感到，四年快乐的大学生活可能就会毁在唐唐这个trouble的女生手里了。
　　唐唐说到做到。本来嘛，大学里根本没有晚自习的规定，但是刚进大学的唐唐热血沸腾地要充实自己，觉得与其让晚上的时间在游戏、上网聊天中荒废，还不如去English Corner练口语，或者去图书馆看看书。她还武断地认为程家明也应该这么想，所以每到傍晚，无论刮风下雨，唐唐都会准时六点出现在程家明寝室的楼底下，锲而不舍地对着窗子大声喊“程家明”，一直喊到程家明在窗口探出脑袋为止。
　　就因为被唐唐剥夺了晚上打CS的乐趣，程家明打CS的枪法是全寝室公认最差的。有一次他还被一个美眉kill掉了，逊到了家，以至于有一个多月抬不起头来做人。
　　尽管唐唐真的很trouble，有时候惹得他很窝火，不过程家明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唐唐，他会觉得更麻烦——因为那就意味着笔记没人抄、书桌没人收拾、踢球无人喝彩，连踢完球之后的球鞋也要自己洗。
　　程家明已经习惯了那个眼睛大大、说话大声的“牛皮糖糖”，省心省事地由她安排，有时候唐唐没空管他，他还真感觉浑身不对劲。
　　
　　·亲情VS爱情·
　　
　　身边老是黏着一个女生，还是个特别可爱特别活泼的女生，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猜测，面对质疑，程家明的回答一律是“NO”。
　　其实对于唐唐，程家明也不是不喜欢，只不过觉得唐唐实在太嗦了，像他妈多过像他女朋友，所以，当他遭遇寝室兄弟们的逼供时，死活只肯承认对唐唐的感情只属于“亲情”范畴，绝对不是爱情!
　　接到线报后唐唐的反应是:“无聊!谁有空理他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丝毫没有打击到唐唐的积极性，她仍然没少去找程家明的麻烦，还几乎成了他们寝室的荣誉室员。什么时候寝室变得干净整洁，谁都知道肯定是唐唐又来客串过田螺姑娘了。球拍、游戏盘找不见了，肯定也是被唐唐无期借用。不过大多时候，唐唐喜欢往程家明书桌上放盆栽，一会儿番茄，一会儿文竹，然后就理直气壮地一天打无数次电话给程家明，提醒他记得浇水、养护。
　　一旦过年过节的，唐唐更是一副摆明了要宰程家明的架式，嚷嚷着要去教工食堂吃大餐。说实话，唐唐的要求也不高，比起上回刚见面就吃掉程家明一月伙食费的网络美眉，唐唐算温柔多了。不想程家明一口拒绝:“请你?浪费!”
　　唐唐妄想动用武力解决，可怜她哪里是1米80又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程家明的对手，反而被武力镇压，外加损失肯德基汉堡包两个。
　　唐唐一边怒视着程家明啃汉堡包，一边哼哼:“算你狠，等我找个比你更狠的男朋友来对付你!”
　　“嘁，你去找泰森好了!让他来咬掉我耳朵好了!”程家明很不屑。程家明认为:能和一个女生这么亲密接触而不心动，这还不叫亲情吗？
　　
　　·被陨石砸中的感觉·
　　
　　状况出现在程家明主动约女孩子那次。
　　时值大三。传闻说:程家明在食堂一眼看到学妹小渔，立刻有了触电的感觉——当时正是吃饭高峰，食堂里人山人海，插队的、抢座位的学姐学妹比比皆是，只有小渔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地排队、等座位。小渔一身朴素的白裙子，在周围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温柔纤弱，宛如百合静静开放。
　　程家明一下子被感动了——多好的女孩啊。
　　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小渔，曾经被他鄙薄无数次的计算机系男生追女孩的烂招——送花、买零食、修电脑等等全使了，终于求得和小渔单独约会一次。
　　那晚夜色温柔、星光璀璨，小渔长发如云衣袂飘飘，美得不像话。在西餐厅晚餐后，程家明建议散步回学校，一路上说说笑笑，程家明感觉和小渔接近了不少。
　　一切渐入佳境，校园的林阴小道上，程家明正想悄悄去握小渔的手，冷不防，一个大嗓门在他们身后忽地响起:“程家明!”
　　紧接着，一个人影“嗖”地移形换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唐唐手执一本厚厚的GRE红宝书，一个跳跃，蹦起来在程家明头上狠狠扇下去:“你脑壳坏掉啦!明天要考六级的呀!你还不回去好好看书!”
　　程家明被震住了，傻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全然没有男子汉的大无畏气概。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美丽安静如百合的小渔早已像受惊的小鹿般逃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满眼狡猾的唐唐双手叉腰、晃着脑袋得意扬扬地冲他笑。
　　这下程家明真的火了。他大吼一声:“我们算完了!”转身往回走。走到寝室楼下，程家明发现唐唐一声不吭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副可怜样。
　　可是他仍然怒气不消。“以后再也不要跟着我!”说完就冲进楼去，想想觉得不够，跑回来一字一句地用英文补充:“I hate you!”这时候唐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昏黄的路灯下，程家明第一次看到唐唐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小嘴扁扁的，想哭又竭力忍住。
　　唐唐哀伤无助的表情，让程家明心里重重地“咯噔”了一下，仿佛被飞来陨石砸中脑袋，第一次来了感觉，有点痛、有点酸。
　　
　　·奔跑着向爱情低头·
　　
　　唐唐果然没有再黏着程家明。
　　半个月之后，程家明开始受不了没有唐唐聒噪的日子。
　　少了唐唐的骚扰电话，他耳根清静得一反常态，净想听Rock music，床底下的臭袜子堆了不少，书桌上的灰尘都积得可以画画了。
　　但是程家明鼓励自己:我不能低头!我要等着那丫头主动认罪!对峙中一兄弟传来可靠消息:唐唐最近和一个Black boy走得很密!
　　程家明这才真正被刺激了，忽然感觉到失去唐唐的钻心痛苦。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以破百米纪录的赛跑速度奔向唐唐常去的图书馆——果然!在图书馆的门口，他看到唐唐和一个Black boy正边走边聊，神态亲密。
　　程家明再也顾不得风度，冲上前去撕心裂肺地对着唐唐号叫:“你!怎么真的找个泰森来气我啊!”
　　在认识十五年后，唐唐成为程家明独一无二的女朋友。
　　关于最后他们怎么好上的细节，没有人知道，很久很久之后，才从程家明的寝室流传出两个经典段子——
　　据说，那天程家明号叫之后，换来的是唐唐的一阵猖狂大笑:原来你也在乎我的啊?哈哈哈，这是我带的外国学生呀!
　　还有一则:唐唐成为程家明女朋友后曾经勒令他一手鲜花一手钻戒前去扮求婚，而程家明在学校后门随便捡了个破铜烂铁，就把唐唐哄得眉开眼笑。
　　现在，程家明常常对别人说:知道什么叫青梅竹马吗?如果你从五岁开始就爱上一个女生，你肯定会明白。
　　(邹玉春、曾庆芷摘自《女报》2003年2月下半月刊)
（作者：酷酷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