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歉

对餐馆里坐在我们后面火车座上的那位女士——我为我母亲向您道歉。
　　她没有意识到她在盯着您“看您吃东西”。她所意识到的只是她周围的动静，以及人们交谈的悦耳声音。她所做的只是东瞧瞧西看看，像充满好奇心的孩子，什么都要看，但是已经浑然不知她可能会冒犯他人。我不愿剥夺她来餐馆进餐的快活，尽管她所能记得的只是快活；至于是什么让她如此快活，恐怕她不会记得。
　　对在杂货店卫生间遇到的那位女士——我为我母亲向您道歉。
　　她憋不住了。她没有意识到她出了事故。她的尿布得换，有我帮忙。谢天谢地她不会记得您对那气味或那事故所说的话。不幸的是，我会记得。
　　对排队等候付款的那位男士——我为我母亲向您道歉。
　　她是生活在70年前的世界里。她称您是位英俊的黑人，绝非要冒犯您，不过是想赞美您。您刺耳的言词对她不会有什么触动。她不会记住它们，她所能记住的只是伤害，因为有人冲她叫嚷。
　　对人行道上走在我们后面的孩子们——我为我母亲向你们道歉。
　　她无法正常行走，只能拖着脚慢慢走路。我们慢慢地走，她信任地紧抓我的手，就如同我小时候紧抓她的手一样，不过现在角色颠倒了。她无法快走。推她、骂她都不能让她走得快些。她的身体和她的头脑现在都是虚弱的，而且也不会再好起来。所以就请静静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也希望永远不会是你和你的母亲一起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
　　对母亲的朋友们——我为我母亲向你们道歉。
　　她无法记得今天的您。当我们外出，她看到您时，您是一位陌生人。她跟您打招呼是出于她生来的和善本性，但是她并没有认出您。然而，昨天的您，是她快乐的源泉。她总是说起你们一起做的事情，“就在上周”。
　　对警察——我为我母亲向您道歉。
　　我相信在她内心深处，她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她想回家。家是70年前坐落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农场，有她的母亲、父亲和3个姊妹。感谢您在她寻找她的家时，花费时间去听懂她，并把她带回到我的地方。
　　对我的堂、表兄弟姊妹——我为我母亲向你们道歉。
　　作为她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她一直深爱着你们。但是她现在不认识你们了。大多数时间里，她也不知道我是她的女儿。每一天，她的身体都在退化。但是，当她翻看家庭影集时，她对你们的爱丝毫没有减退。
　　对我的丈夫——我为我母亲向你道歉。
　　她一直把你当儿子一般爱着。我能看出你看见她在我们身边一天天衰老退化所感受到的痛苦。我看到了你为她在我们家里腾出了地方，而她一个感谢的字眼都没有说出，甚至没能承认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你我做不出这些。是你对我们母女俩的支持和爱让我继续生活下去。
　　我道歉……并感谢你们所有的人。
（作者：南希·斯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