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见野玫瑰/荒野上的红玫瑰/清早盛开真鲜美/急忙跑去近前看/心中暗自赞美/玫瑰,玫瑰,荒野上的红玫瑰/少年说我摘你回去/荒野上的红玫瑰/玫瑰说我要刺痛你/使你永远不忘记/我决不能答应你/玫瑰,玫瑰,荒野上的红玫瑰
要理解《海角七号》的底蕴,《野玫瑰》是最重要最不能忽视的关键,也是我们去解读导演魏德圣内心世界的钥匙。影片开始,茂伯骑电单车送信时,哼唱的就是日文版的《野玫瑰》;最后的演唱会上,还是茂伯的厚脸皮催生出来的《野玫瑰》,这就是魏德圣的暗示—《野玫瑰》才是《海角七号》的主节奏。《野玫瑰》是诉说全人类情感与命运的乐曲,所以魏德圣很巧妙地在影片最后通过不同乐器、不同语言来表现这首歌。
《野玫瑰》原为歌德根据德国民歌改编写成的,整首诗用了象征性的手法,用男孩初次看到玫瑰的场景象征着初遇心爱的人时的欣喜,引得男孩“急忙跑去近前看”,“玫瑰,玫瑰,荒野上的红玫瑰”,一方面,玫瑰娇嫩柔美,丰腴多姿,另一方面也是自命清高,坚贞不屈,“玫瑰说我要刺痛你,使你永远不忘记”,从歌德的这首诗里,我们读到的是一种坚贞激越的爱情,写出了男孩与玫瑰之爱的壮美。此外,男孩的粗暴,不是邪恶的,而是出自于年少无知,缺乏对于生活和爱情的经验。所以魏德圣自始至终把《野玫瑰》当做影片的主节奏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即把那些所谓的现代化进程中的淘汰者,或者说失败者统统置于这样一个重新自我找寻和定位的语境中,去找寻“自我与玫瑰”。
此时,我们更多的是联想到阿嘉与友子的爱情,阿嘉犹如歌德诗歌中的男孩,看到娇艳欲滴的玫瑰,欲采摘,而玫瑰也不甘示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刺痛了男孩。于是影片的前半段阿嘉与友子一直是以针锋相对出现的,这是第一组对比。
接着中孝介用日文唱出第二段《野玫瑰》那种“悲伤又美好”的氛围,继续沉浸其中。这时,镜头带到已经年迈的友子身旁,她转身发现了身旁的木盒,打开,年轻时如天堂般在海边嬉戏,对着爱慕之人的灿烂笑容瞬间浮现眼前,她拿起泛黄的情书阅读。
而这之后,《野玫瑰》始终没有回复到中文,取而代之的是由一段儿童合唱团将这种残酷发挥到了极致。镜头回到了1945年的基隆港,小岛友子穿着白色的毛衣、戴着白色的针织帽,焦急地等待着那位已经相约私奔的日籍老师。但直到船笛响起,船就要离开港口时,她最终还是发现了,有一个萎缩的脑袋胆怯地低垂着。她的嘴角开始抽搐,不可置信的眼泪即将落下。电影落幕,《野玫瑰》在童声歌唱中再一次响起。
听着片尾那首《野玫瑰》,看着友子发现老师后紧咬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的场景时,我们想到了在某种诱惑,某种冲动和某种尘埃落定后,两败俱伤的惘然,这也正是“男孩与玫瑰”的最后隐喻:男孩受到了刺痛后依然没能占有玫瑰,而玫瑰即便怎样防备怎样刺痛男孩,最终也难逃被采摘的宿命。
但好在《海角七号》不仅仅停留在“两败俱伤皆惘然”这样一个层面上,而是呈现了在这种“两败俱伤”后怎样去疗伤与寻找自我,将美好摧毁后再重新建立另一个美好上。就像男孩初遇野玫瑰,但最后仍将面对人间的现实与残酷。剧中人的感情往往都是落寞的,劳马受到妻子离世的创伤后无法面对、水蛙始终不能挣脱暗恋也好明恋也罢的有夫之妇的现实困境,最令人动容的是明珠抱着大大在海边用日文唱歌的场面等等,这一批小人物无时无刻不在体现着“男孩与玫瑰”最终的自我救赎与疗伤。
导演魏德圣说,影片最后的场面是整部电影的原点,是爱情遗憾的开始。一个80岁的老人收到她初恋的情书,她头脑里浮现的已经不再是对负心老师的种种抱怨,而是青春年少的种种美好和自己钟爱的情人……
(冯明辉摘自网络)
(作者:何不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