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爱情的誓言

A
　　吕冬冬走在从食堂到宿舍楼的小路上。有人在路边摆起了旧书摊，而且还敲着锣。锣声基本上是按照4/4节拍进行的：“咣咣咣咣，走过路过，咣咣咣咣，不要错过……”
　　书摊不小，书堆了厚厚一层，吕冬冬走过去看了看。除了一大堆电机专业的教科书以外，基本上就是电脑杂志了。吕冬冬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拍拍手站了起来。
　　“哎，同学，你是第一位顾客，好歹也买点什么吧。”对面的两个男生使尽媚态挽留着他们的顾客。吕冬冬没再看他们，不过她倒是发现其中一个男生身后的画夹，“那个卖吗？”
　　“卖！”男生看了看自己的画夹，“5元。”
　　吕冬冬给了他5元钱，拿走了那个旧画夹。回到寝室，吕冬冬展开那画夹，她看到画夹里有个名字，林北，铅笔字，她用橡皮把它们轻轻地擦掉了。
　　下午吕冬冬又遇见那两个男生，他们的书没卖掉多少，可是敲锣却敲出摇滚的感觉来了。声音引得路人都走过去看看。他们看到了吕冬冬，“喂，善良的……同学，能不能再买点什么啊？”
　　吕冬冬笑了，“难道你们一上午就只卖出一只画夹？”
　　“是啊，是啊。”
　　叫林北的男孩对吕冬冬说：“不如这样吧，我们把所有的书都给你，只要你请我们吃顿饭就好了，但是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们—等有一天我想起来了，我再管你要！”
　　“我又没有疯掉！”吕冬冬白了他们一眼，向教室走去。
　　上完课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在。生意不好，他们就坐着打起牌来，锣也不敲了。
　　吕冬冬忽然觉得他们很可爱，也很可怜，她慢慢走过去，蹲下：“把书给我，我请你们吃饭。放心，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是外面的大排档！”
　　其实大排档也有非常好吃的东西，尤其是和两个擅长讲笑话的男生在一起。等到他们吃完了，天都要黑了，结账的时候吕冬冬豪爽地伸出手：“埋单！”
　　服务员走过来：“小姐你的账单已经付过了。”
　　两个男生冲着吕冬冬笑，“你根本就没吃什么，怎么好意思让你请客呢？放心，吃过这顿我们还不至于就露宿街头。”
　　对了，忘记介绍他们两个了：那个眉毛边上长一颗痣的是林北，那个瘦高瘦高的是陈泯然。他们都是要离开学校的大四毕业生。
　　
　　B
　　林北在软件公司做动画师，时不时打扮得像把新雨伞一样来学校找吕冬冬。吕冬冬见到他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林北也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一起去吃饭，林北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很自然地带着吕冬冬向校外走去。吕冬冬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想把手从林北的臂弯里抽出来，可是，她又是多么贪婪那一刻的接近，那样近近地和他走在一起，挎着他的胳膊，感觉他的温暖。
　　他们吃灌汤包，两个人的话题就扯到陈泯然了。这家伙很不错，刚到上海一进公司就接了笔大工程，现在正指挥人马搞设计呢。“对了，陈泯然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晚上我发给你。”
　　晚上，吕冬冬打开电脑就收到了那张照片，只见陈泯然很酷地站在外滩的栏杆旁，题字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吕冬冬过生日的时候，林北送给她一只公仔。吕冬冬抱着海豹，发现海豹肚子上有个拉链，拉开拉链里面有个按钮，按一下，海豹忽然对吕冬冬说：“林北喜欢你。”
　　吕冬冬有点激动，要哭了，低着头不敢看林北，然后她对着海豹说：“吕冬冬也喜欢你。”她把自己的头轻轻靠在林北的胸前。吕冬冬和林北就这么开始恋爱了。
　　转眼之间吕冬冬要毕业了。她在北京应聘了好几家公司，都被拒绝了。她试了一下上海的公司，竟然就同意接收了。真是阴差阳错。吕冬冬问林北该怎么办，林北说，去上海吧。吕冬冬问陈泯然该怎么办，陈泯然说，再试试北京的公司吧。
　　后来吕冬冬决定投硬币，正面是北京，反面是上海，结果硬币是反面。
　　到了上海，吕冬冬拿着一个月3000块的薪水，渐渐地回北京的心就淡下来了。
　　恋爱以后的林北有些沉默。吕冬冬讨厌他这种沉默，这沉默让她透不过气来。一天，吕冬冬和林北又在电话里吵架了，她气得躲在寝室里喝酒，喝着喝着听到有人在敲门。门打开，陈泯然提着一罐粉蒸肉来了。
　　吕冬冬把粉蒸肉吃光光，对陈泯然说：“好吃。”
　　林北在一个星期后来上海，抱着蓝色大海豹。那是吕冬冬让他带过来的。海豹都旧了，但是还很柔软。吕冬冬抱着它，坐在衡山路的咖啡馆里，对面是两个男生。
　　他们两个脸色都不好，吕冬冬也只好拼命地往咖啡里加糖。林北开始说话了：“冬冬，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当初我追你是因为和陈泯然打赌，当时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我。”
　　吕冬冬忽然傻眼了,她不小心触到海豹的肚皮,“林北喜欢你。”这声音忽然响起来,很刺耳。
　　“对不起。”林北站了起来，陈泯然也站了起来：“我们当初不是真心的，以为你能看出来。”他们都走了，向着不同的方向。
　　吕冬冬再也没有去过网上那个语音聊天室，也再没有接过那两个男孩子的电话。
　　可是有一天，电话响了，匆忙中她忘记看来电显示，“喂？”
　　“我是陈泯然，出来见我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讲。”
　　吕冬冬和陈泯然对坐，他半天不说话。她急了，说：“再不说话我要走了。”
　　“冬冬，我很抱歉。我们不应该拿你的感情打赌。可是现在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一直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还会相信吗？”
　　她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她忽然不想说话了。那眼睛真纯，真亮。
　　
　　C
　　吕冬冬后来去了一次陈泯然的房间，把他送给她的一些影碟和书还给他。
　　可是就在他的房间里，她偶然看到了一个画夹子，那个画夹和当初林北卖给她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画夹的主人仍然在用它画画。吕冬冬忍不住打开看看，她看到陈泯然的画。有的是在吃东西，有的是微微抬着头，有的是临摹一张照片，有的是生气。他回来时她连忙把画夹放回原处，但是她的心在“怦怦”跳：太可怕了，陈泯然画的都是她，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喜欢你。”陈泯然在她身后说，“其实，当时打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个非常愚蠢的主意。我错了。”
　　吕冬冬笑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请你，再考虑一下。”
　　吕冬冬摇了摇头。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她也说不清楚她是不是在自作聪明，她明明很想有个人来爱自己，可是她却摇了头。她只知道爱情像场豪赌,愿赌就要服输,输一次就要学聪明。
　　“放心，你不会一蹶不振的。”吕冬冬对自己说。那一刻，在她的心里，仍旧深深地相信爱情。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她明白了其实爱情也需要透透气，总是沉溺在一个小圈子里，爱情会长出青苔。
　　吕冬冬决定在更广阔的地方，寻找真正喜欢她的人。她把陈泯然的房门，轻轻地关上。
　　（刘康明摘自《健康向导》
　　2009年第6期，卢仲坚图）
（作者：榛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