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中那份可贵的低微

来到深圳打工,几经周折,我到了一家大公司当保安。公司规定,由于停车位有限,只有公司的管理层才可以把车开进内部停车场,而每天早上,在大门值勤的4名保安,在车辆驶入时,要向这些管理人员敬礼。
  我们几个新来的保安在接受培训时,练习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敬礼礼仪。
  我们一遍遍地对着训练场上的树木敬礼,想象那就是我们致敬的对象。在接受训练的人中,我的姿势最标准,态度也最认真,教官好几次称赞说,只有我敬礼最用心,是带着感情在做。训练结束后,我被选定在新保安中值第一班岗第一哨位,教官满怀期待地对我说,十几个人一个月的训练成果,就靠我来展示了。
  这句话让我紧张了很久,上岗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整理好了服装器械,把皮鞋擦得锃亮,可谁知道天公不作美,我刚一上岗就下起了雨。雨点打脏了我的皮鞋,也打湿了我的心情。站在太阳伞下,我十分沮丧,正在暗想为什么自己事事都这么倒霉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向大门驶来,我忙挺胸、收下颚,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举手礼。开车的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当他的车子从我面前经过时,溅起了一些雨水,我的裤腿被打湿了而他毫无知觉,径直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我的心情一下子糟到了极点,一种冲动在胸中翻滚,好几次我想脱下那身保安服,一走了之。可我还是忍住了,虽然我和那个戴眼镜的是同龄人,但是此时此地,我们毕竟是不平等的。
  忍住了第一口怨气,以后的心态,就慢慢地变得可以调控。安保部长的话,开始在耳边洪钟般回响:在公司,一切都是平等的,只有你自己觉得不平等时,不平等才会产生。也是,相对于为公司创造的价值,我肯定不如“眼镜”,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在他开车从我身边经过时,因为他的忽视而愤愤不平。
  从那以后,“眼镜”成了我职场生涯中的第一块磨刀石,每当看到他的银色小车出现时,我就会不自觉地感到紧张和压抑,我恨那种感觉,可又竭力克制着那种感觉,向他敬礼。而每次我顺利地完成我的职责后,我的心情又会舒畅起来,感觉我又努力应付了一件不好应付的事情,我虽然比不上他,可我至少战胜了自我。
  久而久之,这种由妒忌、自卑、敏感交织而成的复杂心理,渐渐地消失了。我开始很坦然地面对“眼镜”,甚至在他有时向我投来很鄙夷的眼光时,我都会心态平静、表情自然地向他敬礼。因为工作认真负责,我很快被加了薪,部长在祝贺我劳有所获时,他并不知道,其实我内心深处真正满意和自豪的收获是:我学会了如何面对别人的成功。
  后来,我离开了那家公司,到别的地方继续漂泊。15年后的一天,我坐上一列北上的火车,去跑一笔很麻烦的业务。在软卧包厢,我意外地遇到了“眼镜”,当我兴奋地向他打招呼时,他竟然没有认出我。看着他茫然尴尬的表情,我提醒他:我就是以前那个瘦保安呀,在公司门口向你敬礼的那个,那时你从我跟前经过时,经常鄙视的那个!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从没有鄙视过任何人呀,如果你觉得我的目光不友好的话,可能是我看人的习惯有些不好吧!
  我和他聊了起来,人生、事业、价值,还有理想。
  他突然问我:你那时在公司当保安,主要工作是做什么呀?
  我笑了:那时我的工作,就是向你的工作致敬!
  他听后愕然了:这,这真的可以算做一种工作吗?我告诉他说:算,因为我确确实实那样工作了一年,并且从中得到益处:我知道了自己的低微,但这种低微并不是妒忌别人的发达,而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收获,已足以让我受用终生。
  (张荣霞摘自《当代青年》
  2009年9月上半月刊,洪钟奇图)
(作者:付 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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