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像环法赛

我想活到100岁再离开这个世界，而且背上要披着美国国旗，头盔上要配上德克萨斯之星，还要骑着自行车，以每小时75英里的速度大声喊叫着从高山上冲下来。然后再躺在法国那些闻名全球的向日葵地里，潇洒地离开这世界，与我曾经被断言令人心酸的英年早逝正好相反。
　　——兰斯·阿姆斯特朗
　　
　　如能用“伟大”来形容运动员，我先送给乔丹一个，然后，再送给他，兰斯·阿姆斯特朗。
　　为什么?乔丹战胜了当时NBA中所有巨星，而他，战胜了死神。
　　自1999年以来，他7度蝉联环法赛冠军。环法赛的全程为2387英里，赛会耗时3星期，过程中还需要不断地翻山越岭，是世界上公认难度最高的自行车赛会，亦是世界上最艰难的运动竞赛项目之一。
　　对于普通人来说，假若能完成环法赛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而兰斯却曾是末期睾丸癌症患者。
　　7次，在香榭丽舍的美丽大道上，凯旋门前，兰斯站在领奖台的中央，身披黄衫，在无数次汗流浃背的骑行后捧着鲜花，迎接掌声。
　　这是传奇，取代前人的传奇，为后人引路的传奇。
　　
　　国王也不能无视我的妈妈
　　
　　和母亲是一起长大的“国王也不能无视我的妈妈!”兰斯如是说。
　　1971年的德克萨斯州橡树崖镇，一个17岁的女孩生下了一个男婴。人们都说这个叫琳达·穆尼罕姆的少女生下了一个累赘，但是她却抱着孩子逢人便说：“这是我的孩子兰斯，你们会记住他的。”
　　一年后，琳达被丈夫抛弃。为了生存，琳达当过女佣、邮递员和清洁工，每月挣400美元，付了房租就所剩无几。生活的艰辛使她不得不再嫁，但兰斯却被继父当成“杂种”，动辄惨遭毒打。
　　7岁时，兰斯拥有了一辆山地车。他坚信，只要骑得足够快，就能逃离这个鬼地方。从此，兰斯就用这对轮子在家乡的山路上来回碾压着苦涩的童年。
　　5年级时，兰斯一举夺得校长跑冠军，又在州游泳赛中夺得第四名和州少年组铁人三项赛冠军。而琳达却因子宫瘤入院，用的钱就是兰斯的比赛奖金。护士们很羡慕这对“姐弟”—没有人想到他们是母子。但不久，兰斯因发现继父跟别的女人私通而遭毒打。琳达拖着病体，背着奄奄一息的儿子离开了那个恶棍。
　　为了生存，必须拼命。
　　1987年的“总统杯铁人三项”赛上，16岁的兰斯在上千名成年选手中排 32名，而第二年便成了第5名。从此，兰斯屡次修改出生日期去参加各种比赛，夺取奖金，以填饱他和琳达的肚子。
　　兰斯的训练一度疯狂。一天下午，他在高速骑行中被一辆卡车撞飞，头缝了9针，大腿17针，膝盖骨错位，而他6天后就用指甲剪拆了线，借了辆自行车歪着脖子上了赛场并闯入三甲。医生叹道：“真是头公牛!”这头公牛在几天后改写了1990年新墨西哥州自行车计时赛的纪录，又在世界青年自行车锦标赛时被选入国家队。
　　1993年美国职业冠军赛开出了百万美元冠军奖。兰斯一路尖叫着，高呼着：“妈妈，再也用不着受穷了！”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扑在琳达怀里放声大哭。
　　同年在挪威首都奥斯陆举行的世界锦标赛中，琳达冒着瓢泼大雨在大看台上坐了7个小时，一动不动地看着儿子在泥水中拼搏。兰斯又一次取得了胜利。国王接见兰斯时不准琳达入内。兰斯说：“在我面前，国王绝不能无视我的妈妈!”
　　
　　让癌症句号变逗号
　　
　　1996年赢得“费雷切－瓦隆内”赛后，兰斯一改往日高声尖叫、上下挥舞双拳的习惯，他感到浑身无力。在接下来的环法赛中他又因为睾丸胀痛、咳嗽不止而退出比赛，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他又因乳头疼痛、视觉模糊而遭败绩。
　　在25岁的生日宴会上，兰斯突然头痛欲裂，而几天后他在打电话时猛然吐了一大口鲜血。9月30日早上，他发现睾丸已肿胀到了橙子那么大。从小没怎么生过病的兰斯不得不来到了医院，医生在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后作出了睾丸癌并广泛扩散的诊断。
　　回家的路上，兰斯平生第一次没有超速。这位几个小时前还觉得自己刀枪不入的硬汉这会儿正浑身发抖，索性停下车放声大哭。后面的车堵成了长龙，喇叭齐鸣，在他听来那像是丧钟。
　　琳达连夜飞到儿子身边，她一路上都在哭，但在进门前又重新坚强起来。她把兰斯揽入怀里看着他入睡。
　　第二天一早，兰斯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整整3个小时，琳达都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流泪。但当儿子被推出来后，琳达迅速擦干了眼泪说：“什么都别怕，有妈在!”
　　手术很成功，但癌细胞迅速扩散，遍布全身。此外，由于兰斯刚刚转会，所以没有医疗保险。琳达不得不卖掉了房子和汽车，想尽一切办法筹款。全身伤痛，经济又出现危机，兰斯变得非常消极，而且化疗没能遏制住癌细胞的扩散，12个致命的肿瘤占据了脑部、肺部和腹部，他的血液里到处是绒膜癌细胞。
　　兰斯的病情引起了广大车迷的关注，其中一位是美国睾丸癌医治泰斗爱因霍恩的大弟子尼克斯。但他向琳达透露，兰斯的治愈概率只有3％。
　　前两个疗程将兰斯折磨得不成人样，头发睫毛掉光了，脸色煞白，静脉里像是有东西在燃烧，从胸口咳出的都是一块块沥青般的东西。第3个疗程时，剧烈的疼痛和恶心不分昼夜地袭来，感觉像环法赛上最艰难的爬坡，所不同的是一旦退出就意味着死亡。第4个疗程是这套化疗方案的极限，一般病人用不到，但对病入膏肓的兰斯来说非用不可。兰斯仿佛又回到了胎儿状态，眨眼皮都变得不可能，半梦半醒地躺着，倒挂在深渊里……
　　肿瘤指标开始下降，每天的血指标数字都令人鼓舞，这成了兰斯的黄色领骑衫，就像是环法赛，开始领先了，10秒!20秒!可以下床了，可以走路了，可以健身了，可以……一天，尼克斯微笑着说，你可以骑车了。兰斯愣了一下，然后拥抱了尼克斯。
　　
　　重返艳阳下，缔造“兰斯神话”
　　
　　“跟我先前的强壮一同消失的还有无知、好斗和自暴自弃，而无疑是后者帮我赢得了环法赛。”兰斯说。
　　一年之内，尼克斯大夫不允许兰斯参加任何赛事。那该做些什么呢？游手好闲可不是兰斯的性格。为病友们做些事吧，为什么不能设立一个癌症基金会呢?他以前的赞助商也表示支持。兰斯立即着手这项工作，并因此认识了他后来的妻子，美丽能干的克里丝汀。他们共同策划了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自行车赛”。1997年3月，首届“玫瑰自行车赛”就为基金会筹集了20万美元。后来，这项赛事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公益自行车赛。
　　当年夏天，兰斯携克里丝汀开始了浪漫的欧洲之行。在环法赛期间,当克里丝汀看到五颜六色的车手在高耸入云的比利牛斯山的映衬下疾驰而过时，欢呼起来。
　　“亲爱的，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
　　“我行吗?”
　　“与化疗相比，阿尔卑斯山上最大的陡坡也变成了平地。德克萨斯公牛一定会东山再起!”
　　兰斯又把尘封的赛车骑到了艳阳下，像一只困兽一样四处宣泄着过剩的体力。他奔驰在梦幻般的山路上，一点点找回当年的感觉。
　　一年后，他试着参赛，结果在历时5天的横穿西班牙赛中竟然获得了第14名，接着他把目光再度盯紧了环法赛!
　　兰斯开始在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中强化训练，为此他放弃了数十场国际赛事。他选择大雨、闷热、云雾天气进行强化训练。在最艰苦的赛段“圣母山口”，兰斯一举平了这个赛段的世界纪录。他有点不敢相信，立即回去重骑，结果又提高了47秒!胜券在握了，兰斯攥紧了拳头。
　　1999年的环法赛，兰斯以绝对的优势摘取了桂冠。
　　将奖杯高高举起时，兰斯禁不住泪流满面。他跳下领奖台，将妻子和母亲紧紧拥抱。美国沸腾了，这是美国人第一次取得环法赛的冠军。耐克公司派专机接兰斯回国。上万名市民夹道迎接这位民族英雄。
　　兰斯将这个神话一直延续了下去。2004年兰斯第6次黄袍加身时，布什将越洋电话打到了凯旋门，对正在举杯的兰斯说：“你真让人敬畏!”2007年7月，兰斯史无前例地夺得第7个环法冠军并宣布退役，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如今的兰斯全身心投入到抗癌基金会和“玫瑰自行车赛”中，为人类的抗癌事业积极奔走着。他喜欢这样，他不想停下来……
　　
　　(胥辉摘自《成功》2007年第11期)
（作者：俊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