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沃尔顿,1962年创立了全球闻名的沃尔玛公司。艰苦创业的传奇经历,使他成为“美国梦”的代言人。但另一方面,身为世界首席富豪的他又保持着低调而简朴的处世风格。他珍视每一个美元的价值,以身体力行的方式,为后世子孙和全世界企业家树立了榜样。
媒体把我当成乡巴佬
任何成功总要付出代价,而我经历艰难困苦学到这一教训是在1985年10月。当时,《福布斯》杂志称我为所谓的“美国第一富豪”。好极了,不难想象所有报纸和电视观众都会问“他是谁”和“他住在哪里”。接下来,就会有大批新闻记者和摄影师涌向本顿维尔,我猜测,他们肯定想拍下我跳入一个金币铺底的游泳池的照片,或者看着我用百元大钞点着又大又粗的雪茄,池边有姑娘们跳着胡奇库奇舞(一种挑逗性的舞蹈)。
我确实不知道这些家伙会想些什么,但我不准备同他们合作。于是,记者们竭力想发现所有和我有关的令人兴奋的事情,例如:我驾驶一辆破旧的运货卡车,车后是关着猎犬的笼子;我戴着沃尔玛商店出售的棒球帽;我在小镇广场旁边的理发店理发等。有个人甚至偷偷拍下了我坐在理发椅上的模样,并登上了全国的各家报纸。
接着,我和我的家人收到了许多年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亲友”从世界各地来的电话和信函,要求我慷慨解囊。我相信他们中有许多人确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值得帮助,但我也由此了解到,世界上确有各种各样的荒诞不经、刁滑无耻的骗钱者。在一封来信中,某位妇女直言不讳地说:“我一直拿不出10万美元买一幢房子,你能给我这笔钱吗?”至今,还不断有人提出类似的请求,他们写信或打电话来,要求我给钱买一辆新汽车,或度假,或补牙齿,或者任何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虽然我是一个本性非常友善的人,妻子海伦也十分温和,但我们确实认为,这种“第一富豪”的称号是在毁灭我们的生活。爱管闲事的新闻媒体一天24小时拜访我们家,当我们拒绝时,他们就会变得粗野无礼。为此,我屡次警告他们:“你们不能把摄制组带到这里来,我们不想让杂志花一星期刊登沃尔顿家的照片,也没有时间同你们谈我一生的经历。”这些人甚至对我的生意都不感兴趣,大多数新闻人士—包括华尔街的金融记者—要么认为我们是一群驾着货车卖杂货的乡巴佬,要么认为我们是某种昙花一现、自吹自擂的艺术家。他们报道沃尔玛公司时,要么歪曲真相,要么存心取笑。
所以,沃尔顿家族的成员几乎本能地紧紧捂上了盖子,决不对外宣传家族中的任何人与事,虽然我们继续生活在公众之中,继续访问各地的朋友。本顿维尔的朋友和邻居也帮我们摆脱了大量小报记者和无聊作家的纠缠,然而在一次网球比赛上,我还是受到了《富豪名流生活方式》杂志的伏击。事后,媒体竟然把我描绘成一个寒酸古怪的土财主、一个与狗睡在一起的乡巴佬,尽管在山洞中藏有数十亿美元。
炫富在任何地方都不合适
当《福布斯》杂志说我是全美国第一富豪时,如果把沃尔玛当时的股价乘以公司持有的股份数,我们的股票也许值200亿或250亿美元,但我本人未必有那么多。一则,海伦和我事实上只拥有所有股份的20%;二则,不管怎样,只要我能做到,我们在沃尔玛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将一直留在它原来的地方。我们不需要买一艘豪华游艇,更没想到要买一座小岛供度假之用。我很清楚,不少人长期沉湎于这种所谓的雄心,时常抛售一些股票以便维持阔绰的生活,许多公司恰恰就是由此垮台的。
不要认为我是在哭穷。长期以来,我们肯定拥有比家庭生活所需远为宽裕的钱财,甚至在沃尔玛公司迅猛发展之前也是这样。在我看来,如果有足够的食品,有优雅的地方居住,有多余的房间养我的猎犬,有地方打猎,有地方玩玩网球,并且有财力使子女们受到良好的教育,那就是富裕了。毫无疑问,我们现在已拥有这一切。
当然,我们也并非如有些人所描述的那样,过着贫民般的生活。我们一家都喜欢飞行,总共买过18架飞机,但从来没有一架是全新的。
我们也喜欢到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举行聚会,比如佛罗里达那不勒斯的里茨—卡尔顿饭店或圣迭戈的德尔科罗纳多饭店。另外,我们居住的房子是E.费伊·琼斯设计的,他是著名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得意门生。尽管我认为房子的造价仍然太高,却不得不承认,它确实是美轮美奂的,呈现出一种真正自然的风格。
我们并不因为有钱而感到于心有愧,但我确实认为,炫耀奢华的生活方式在任何地方都不合适,至少在我们居住的本顿维尔。我们都知道每个人穿裤子一只裤管只能容一条腿,有钱人也一样。
因此,我不理解声名远扬是什么滋味,不知道什么原因会使我接到参加某人在好莱坞举行婚礼的邀请;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我在理发店理发会变成新闻—不去理发店还能到哪儿去理呢?基于同样的逻辑,为什么我不能驾驶运货卡车呢?不然的话,我该把我的几只狗拴在哪里,难道关在劳斯莱斯轿车里?
我承认那些花边文章也许给我带来过某些好处。起初,我认为这会破坏我与店里同仁们的关系。但是我逐渐发现,他们几乎都这样看待这件事:“瞧,我们帮他发了财。他真运气!”至少,我现在访问这些商店多少意味着给他们带来更多生意。另一方面,我们的顾客似乎也从中得到了快乐—他们纷纷要求我在钞票和其他物品上签名。
时常有人这样问我:“既然今天的沃尔玛取得了如此的成功,已是一家拥有500多亿美元资产的公司,为什么还要那么精打细算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我们珍视每一个美元的价值。我们的存在是为顾客提供价值,这意味着除了提供优质服务外,我们还必须为他们省钱。如果沃尔玛公司愚蠢地浪费掉一美元,那都是出自我们顾客的钱包;相反,每当我们为顾客节约了一美元时,就使我们在竞争中领先了一步—这就是我们永远打算做的事情。
我坐二等舱时,许多人认为我疯了
至此你可以大体知道,我把我的生命都奉献给了沃尔玛公司—它的开创、成长和精益求精。我的生活因此充实而愉快,挑战和回报都超过了原本最大的期望。
在我看来,已取得的成就都是用生命换来的。如果我想达到自己所设定的目标,就不得不每天为之奋斗,费尽心思,坚持不懈。我想,同事们评价我的话或许是对的:每天起床开始就想着要去改进一些东西,并一直被追求卓越的念头所驱使。但在更广泛的意义—生命和死亡的意义上—我是否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呢?
对此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可以诚实地说,如果能从头来过,我还会作出同样的选择。牧师安抚我们的心灵,医生医治我们的疾病,教师启迪我们的智慧,每个人都要扮演自己的角色。事实上,我确信唯一可以改善人们生活质量的办法,就是以正确和道德的方式来发展我们称之为“自由企业”的机制,它对大萧条时期成长起来的我们这代人来说是真实可信的。而且我也确信没有几家公司能像沃尔玛一样。我们提高了顾客的生活水平,为他们节约数以亿计的美元;我们也改善了员工的生活水平,而这两大团体中的许多人又投资于我们的股票并年年获利。
当然,并不是在沃尔玛公司工作的每个人都发了大财。但这些年以来,确实有许多同仁购买了他们自己的第一辆汽车,购买了自己的第一幢住房,有些员工退休后还获得了百万美元的利润分享。与绝大多数的公司相比,我们在更大程度上帮助了自己的员工,这可以归功于所谓的“升华了的个人利益”。出于对个人利益的考虑,我们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让员工分享利润对于公司的价值。
今天,美国的制造业面临着许多严峻的问题。我认为,如果美国的管理层想要对工人们说,“我们是站在一起的”,那么他们就首先得停止许多愚蠢的事情,比如每年支付给自己三四百万美元红利,坐着高级豪华汽车和公司的喷气飞机到处兜风,给别人“高人一等”的印象。就自身而言,每当我出差坐二等舱时,许多人认为这种举动简直疯了。或许我做得是有点过分,但我觉得,作为一个领导应该以身作则,如果自己坐头等舱,而要求别人坐二等舱,这样就很不公正。当你这么做时,抵触情绪就会产生,整个团队精神也会随之出现裂缝。
(立男摘自《萨姆·沃尔顿自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作者:[美]萨姆·沃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