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暴风雨的夜晚

编译　野牦牛
　　在家里的时候，朋友们都把小亚历山大·拉姆齐叫做亚利克，他正乘船从印度回国。这条轮船上有一匹高大的黑马，这匹马性情狂躁，胸部宽厚四肢强健，膝部既不高也不矮。他知道这些都是速度和耐力的标志。
　　那天晚上，亚利克口袋里装上糖块，又来到大黑马的马厩。这天夜里天气酷热而静谧，云朵遮蔽了星星，远处的闪电划过夜空。大黑马把头伸出窗口，遥望着大海。看到男孩时，大黑马扭动身躯，发出嘶鸣声。
　　这让亚利克感到高兴，他走近一些，把糖块放到手心，递给大黑马。大黑马扭动身子，再次发出嘶鸣声—这次声音更温柔了。随后，天开始下大雨，他回到了自己的船舱。
　　午夜，他忽然被惊醒。他摸着黑下了床。正在这时，船突然倾斜，把他摔倒在甲板上。他听到外面的雷声，一道闪电把船舱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地面散落的碎玻璃。这是他在海上第一次遇到暴风雨。
　　他飞快地穿上衣服，朝着门口走去；可他马上停住了脚步，回到床前，钻进床下。他在下面找出一条救生带，围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真希望自己不要用上救生带。
　　他打开门，想走上甲板，可是暴风雨把他赶了回来。他紧贴着扶梯的栏杆，向黑暗中望去。透过呼啸的风声，他听到船长和船员的喊叫声。海浪从船的一侧涌到另一侧。亚利克此时感到了恐惧，他还从未见到过这样大的暴风雨!
　　轮船在劈波斩浪，奋力前行。天空中不断闪过曲曲折折的闪电。
　　一名船员沿着甲板朝他走来，企图抓住栏杆。船向旁边一晃，一个大浪冲上甲板。浪过后，船员便消失了。男孩闭上眼睛，祈祷着。
　　暴风雨沉寂了片刻，亚利克开始看到新的希望。随后，一个火球似乎突然从天而降。随着一声刺耳的霹雳声，船摇晃起来。亚利克脸朝下扑倒在地，晕了过去。当他慢慢地醒来时，觉得脸上又热又黏，他用手一摸，发现自己满脸都是血。
　　他正躺在扶梯上，船没有继续前行—发动机已经熄火了。乘客们狂呼乱喊，争先恐后地冲上甲板，他们迈过他的身体攀登而上。
　　亚利克奋力站起，慢慢地走上甲板。他向周围望去，只见船已经被雷电击中，几乎断成了两截!船在下沉!奇怪的是，在此危急时刻，他反而镇定了下来。船员们正在放救生艇，船长在那里大声地下达着命令。一艘满载乘员的小艇放入了水中，一个大浪撞上小艇的侧面，把小艇打翻，艇里的人消失在水下。
　　另一艘救生艇正在上人，亚利克等着轮到自己。但是该他上艇时，小艇上的人却已经满了。
　　“等下一艘吧，小伙子。”船长说着，搂了搂男孩的肩膀。亚利克尽力露出微笑。
　　正在这时，把大黑马带上船的那个人不等船长制止他，便爬过栏杆。他要跳进救生艇!轮船突然倾斜，那个人惊叫着落入海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这时，亚利克想到了大黑马。它的情况怎么样了?它还在自己的马厩里吗?亚利克来不及细想，离开了等待救生艇的队列，挤开一条路，向马厩走去。如果大黑马还活着，他要把它放开，给它一个奋力逃生的机会。
　　亚利克找到了去马厩的路。
　　他听到大黑马穿透暴风雨的嘶鸣声。他看到了大黑马，它高高地昂着头。突然，大黑马直冲着亚利克靠近的栏杆冲来。亚利克吓得挪不动步，他的手扶住栏杆。在他手的旁边，栏杆已经断开，留下了一个豁口。大黑马朝着豁口奔来，它没有直接冲向亚利克，而是稍稍侧向一边。但是大黑马的肩膀碰到了亚利克，他们两个从船边飘落下去，亚利克感到海水淹没了自己的头顶。
　　当他奋力浮上来，朝轮船看去时，只见轮船比刚才更深地沉入海底。他四下寻找救生艇，但一艘也看不到。紧接着，他看到大黑马在不到10码远的地方游泳。大黑马嗖地挥动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根绳子!是系在大黑马笼头上的绳子。亚利克想都没想，便伸手抓住了绳子，随后便被拽过水面，来到宽阔的海域。
　　海浪依旧很大，但是救生带帮助亚利克浮出了水面。他可以选择独自留在水里，也可以选择让大黑马拉着走。如果他不得不死的话，他倒宁愿与强壮的大黑马一同赴死，而不愿独自淹没。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轮船已经沉进了大海。
　　亚利克把绳子拴到自己的救生带上。他与海浪搏斗了几个小时后，忽然感觉不到绳子的拉力，大黑马停止了游泳!亚利克焦急地等着，黑暗中只能看到马的头。大黑马放声嘶鸣，几分钟后亚利克又被向前拉去。大黑马已经改变了方向。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暴风雨已经临近结束。
　　夜里，大黑马停下过四次改变自己的方向，亚利克不知道它是否会带着自己登上陆地。太阳升了起来，晒着男孩的头顶，夜间吞咽的海水使他渴得几乎要发疯。但是，在亚利克觉得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前面那匹勇敢的马又给他增添了新的勇气。
　　忽然，他看出他们是顺着海浪走，而不是逆着海浪走。没错，他们在乘浪而行。他们一定正在靠近陆地!他朝前面望去，跟着便看到，大约四分之一英里远便是一片海滩。那只是一座岛屿，可他能在那里找到食物和水。他们越来越快地接近了白色的沙滩，他们赶上了大浪。大黑马的脚接触到海底，它能够行走了。它起初是慢慢地走，随后便加快脚步，穿过浅水区。
　　亚利克感到头晕目眩，他被越来越快地拖向海滩。他突然看出了自己所处的危险：他必须从救生带上解下绳子，否则会在沙滩上被拖死。他的手指飞速地伸向绳结，而绳结系得很紧。他们离海岸越来越近，他拼命地要解开绳结。
　　绳子在海水里浸泡了几个小时，已经膨胀，亚利克根本解不开。这时他想起随身携带的折刀，不知道还在不在。他摸了摸裤子口袋，折刀还在。
　　大黑马此刻到了海滩上。它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开始狂野地奔跑。亚利克现在被拖过海滩，沙子在他脸前飞过，落到他的身上。他飞快地打开折刀，开始切割绳子。最后，他终于割断了绳子!大黑马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亚利克静静地躺在海滩上，累得要死。
　　暴风雨结束了。黑色的大马把他带到了这座岛屿上。他安然无恙，至少暂时如此。
　　
　　(孙燕摘自《儿童文学》2007年第11期)
（作者：［美］瓦尔特·法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