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

如果在某个农忙季节的早晨，你走在通向乡村学校的一条小路上，必定会遇到一两位头发有点蓬乱、面容有点憔悴、肤色有点黝黑，看似农民，可从匆匆的脚步，和偶尔的问候声中，又感觉不是农民的人。他们衣着朴素、谈吐文雅，尤其是上衣胸前口袋上的一支钢笔，才让人想起。他们是乡村教师。
　　乡村教师在农村扮演着双重角色，工作时问，他们是老师；工作之余，他们仍是农民。他们是一个村庄的尊重。一时他们因忙于教书，忽略了自家菜园里的农活，该红彤彤的番茄挂藤、嫩绿的韭菜铺地时，他们家的菜园还是一片荒芜。
　　于是在某个礼拜天的早晨，他们挎着菜篮，来到村庄的卖菜摊。谁知，他们还未走近菜摊，一个个勤快的农家妇女左一声右一声称呼他“老师! ”他叫不出她们的名字，直到她们说出自己的孩子被他教过，或正在他的班上读着书时，他才想起一个个孩子的笑脸，而她们像孩子般多么纯朴呀!不一会儿，他的篮中塞满了新鲜的蔬菜，他付钱，她们客气地拒绝：都是自家种的，付什么钱呀?再说，就允许你对咱家孩子好呀……就这样提着满满一篮蔬菜回家。回家的路上，他感动得双眼潮湿，不住地对自己说，自己对孩子的教书还要更好……
　　乡村教师在农村还是小伙子时，他的婚姻成了一个村庄的大事。有人说，嫁个乡村教师，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日子过得肯定够呛。忽一天，一位勇敢而美丽的姑娘，冲出传统的樊笼，嫁给了乡村教师。起初，她也胆怯，可真嫁了，才发现，乡村教师是她一生的所爱，不凭别的，仅凭人们称呼她“师娘”，就感到这一生在沾乡村教师的光。还有乡村教师点点滴滴细腻的爱，那是乡村男人无法做到的。于是成了“师娘”的姑娘，尝到了做乡村教师的女人的幸福，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男人操劳在田间，忙碌于家务……
　　乡村教师在简陋的乡村校舍里教着书，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节日，虽说他们自己清楚有个“教师节”，但他们不想告诉学生，是害怕孩子们会送上纯朴得如泥土般的礼物，那些礼物可是孩子们的学费呀——几颗仍有余温的鸡蛋，或一只仍在下蛋的鸭，或……乡村教师不过自己的节日，他们不遗憾!因为他们也有属于过自己节日的方式——要是某个学生从乡村学校考到城市读书，寒暑假归来拜见乡村教师，那便成了他最荣光的时刻——他和学生走在村里的每一条小路上，洒下的都是乡村教师幸福的笑声；若是某个被乡村教师教过的孩子大学毕业且留在城里工作，忽一天学生提着两瓶酒和一条烟来看望乡村教师，那是一个村庄的沸腾——乡村教师会把正在教的学生、家长全都邀请来，请他的得意门生现身演说读书的好处。完毕，他散着烟，和众父母分享着学生送来的酒，哪怕不会喝酒的父母，他也让他们闻闻……那场面热闹不亚于一个颁奖会!
　　乡村教师守着几间校舍和三尺讲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培育着一批又一批学生，在他们“八分为师、二分为农”的心里，学生就如田地里的庄稼，一年丰收过后，等着的，又是下一年的丰收……
（作者：胥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