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男孩都会有恋爱的季节,但是喜欢一个人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他太害羞了,几乎不敢正眼看一个女孩子,何况是漂亮的苇珺。他只敢躲在一棵玉兰树后看着苇珺袅袅婷婷地走出校园。偶尔飞过的小鸟惹得他有些离奇
每个男孩都会有恋爱的季节,但是喜欢一个人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他太害羞了,几乎不敢正眼看一个女孩子,何况是漂亮的苇珺。他只敢躲在一棵玉兰树后看着苇珺袅袅婷婷地走出校园。偶尔飞过的小鸟惹得他有些离奇的幻想,他希望这只鸟能替他向女孩表达爱慕。
这是他的初恋。男孩子备感珍惜。他拿不准苇珺是否心中会有他的影子,他把这份爱藏得很深,像守护一颗玉盘上的珍珠。夜晚,他把大部分时间留给苇珺,为她写写画画的。男孩的画极挥洒,像荷叶边的一滴露珠,可他仍然没有信心。他猜测着苇珺会不会喜欢这些。
男孩拿起镜子,一张清秀的脸显现出来,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还有一点怯弱。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摆脱这份情感的羁绊。于是,他开始在夜晚漫步,伴着淡黄色的路灯,他踯躅街头,可以冷静思考。男孩不知不觉踱到苇珺家门前。女孩家有个小院子,院内有棵香椿树,女孩的小屋布置得很雅致。男孩去过她家一次。去年女孩生日,她的朋友把男孩带去的。男孩似乎记得苇珺的小屋中全是粉红的色调,连灯罩都是。温暖的颜色几乎融化了他,他的朋友向苇珺介绍男孩时说:“这是我们的诗人兼画家。”苇珺的笑使他不知所措满脸通红,女孩的小屋有个,向着后边的开口的,那天他从中看到一天繁星。他记得非常清楚。
男孩站在苇珺家院门前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拐弯来到女孩小屋的窗前,这是苇珺家后面的一条,没有什么人,他看到窗内的光晕,这种类似于梦的颜色使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他特别想凑过去看看屋内的女孩,但他觉得不太道德,没有动。一个人骑着车子从巷口慢慢过来。男孩离开原地开始走动,他回过头看那人时,突然发现那人居然把自行车停在苇珺的下,正伸长脖子向窗户里张望,不时发出怪异低沉的笑声。
男孩愤怒了,心被深深地刺伤。虽然一向循规蹈矩,在学校是个守纪律的好男孩,此时却一股热血冲向头顶,他大喝:“干什么?”便冲了上去。那人的身体显然比男孩强壮,只是心有些虚,等男孩走近时,他低声说:“小子,让你看个风景。”“去你妈的。”男孩伸出胳膊,和那人厮打在一起。两个人很默契,谁都不愿意惹这里的人出来,没人会相信他们打架的动机。两人气喘吁吁地滚倒在地上,都不出声喊骂,在黑暗中僵持了许久,那人挣扎着想跑,男孩抓着那人的衣衫不放。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不知都挨了对方多少拳头。还是那男人先妥协了,低声说:“小子,够哥们儿,我以后再不来了。”他以为男孩是附近的住户,临走的时候还抱拳向男孩说,“谢谢”。
男孩艰难地爬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抬头张望女孩家的窗户,窗户比较高,此时,的已经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男孩一瘸一拐回家,梦里整夜都是粉红色的。
第二天上学,见到苇珺,他第一次主动和她打招呼。这件事使男孩多了一项神圣的使命。每天晚上十点左右,男孩会到苇珺家周围转悠一圈,保护他暗恋的女孩的安全。有一次,两个班在一起上大课,男孩和苇珺坐同桌,整整一上午男孩根本没有听进去,神情诚惶诚恐。他最想说的一句话:请把早些拉好,行吗?”因为他发现苇珺的只有十点半才准时拉严,这对男孩来讲是一块心病,他不得不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赶往那里,防止有人向窗户内张望。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讲给女孩听,最终,男孩把话咽了回去。
男孩很固执,不听母亲的劝阻,即便是大雪漫天,他仍然要在苇珺窗前的雪地中站上一两个小时,直到女孩把窗帘拉好。男孩也很会利用时间,借着路口微弱的灯光,他拿着单词本背单词,或者构思着一首首小诗、一篇篇小说。
依然是那个钟点,男孩学习完毕,匆匆赶往那里。可是今天,他却发现窗户里的灯没亮。他在黑暗中猜测、设计着各种情形,也许苇珺睡觉了,或者到别的屋里看电视?他知道这么晚了苇珺不会出去。在他守候的半年里,多次碰到一群骑山地车的男孩们晚上邀请苇珺出去,女孩都婉言拒绝。这也是他心甘情愿守护女孩的重要原因,他觉得值。他幻想着如果能在夜晚和女孩在门前相遇,男孩也许真的能够鼓起勇气向她吐露藏在内心的话。男孩胡思乱想了一阵,跺跺脚终于走到苇珺家门前,对着门,他伸手想敲门,动作却在半空中凝固住,
男孩还是碰到了苇珺。苇珺今晚真的出去玩了,男孩心很痛。在男孩没有来得及做好过路客的准备时,女孩苇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背后。“有事吗?”女孩静静地问他。“没有,我的朋友在巷子那边,路过。”男孩转过身,语无伦次地回答。女孩问:“你真的没事找我?”“没事。”男孩坚持这样回答。女孩还是问:“你确信没有事情找我?”男孩嗫嚅说:“我确信。”女孩语气突然变得愤怒,她说:“你没事,我有事,明天我生日,你能来吗?”
男孩的眼睛在黑暗中分外有神,他坚定地说:“当然能来。”他几乎蹦跳着要跑开,女孩把他叫住:“明天来了,敲门好吗?”男孩重重地点点头,走了。
男孩兴奋了一天。他出出进进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男孩精心制作了一张,一共写了两句话;都是刻骨铭铭的。
男孩穿戴整齐地来到苇珺家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门紧闭着,院内似乎有亮光。男孩羞涩,怕是苇珺父母什么人来开门,便绕出巷子来到屋后,苇珺的窗帘没有拉上,粉红色的灯光朦胧一片。男孩个子够高,但还是踮起脚尖轻轻敲了敲窗子,里面没有反应,又敲了三下,仍然没有动静。男孩重新绕回来,门仍然紧闭着。他鼓起勇气,很轻很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出来开门。男孩尴尬地平整一下西装口袋,伸手又轻轻地敲了敲门,那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男孩觉得似乎上当了,站了很久。没有人出来。男孩以为苇珺戏弄他,于是捏着那张回家了。
从此以后,男孩再也没来过。
很多年过去了,男孩向我讲述这个故事,男孩已是小孩的父亲了。他把珍藏的递给我;卡片上一共两句话——第一句:“让我并不强壮的身体一生保护你,好吗?”第二句:“每天早些拉好窗帘,好吗?”
恰好,苇珺也是我的朋友。我向她提起此事时,她说,那天,她把院内香椿树的灯点亮了,代表她的年龄,还有很多很多小橘灯,一树烛光。她一直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等他,希望他能大大方方地敲门进来。女孩说早已经知道男孩为她守窗户的事,所以才故意晚归制造与他碰巧相遇的机会。后来,苇珺又黯然神伤地对我说:“他敲门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小得我都没听见。”
(陈达摘自《风清云淡的世界》)
(作者:白 果 字数:2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