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瞬间的成长

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很突然的，没有任何征兆，仿佛一棵小草绊倒了一头大象般地叫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在那之前，我在父亲眼里一直是个乖孩子；而之后，父亲认定我成了思想和行为上的叛逆者，并为此感到迷惑和愤懑—

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很突然的，没有任何征兆，仿佛一棵小草绊倒了一头大象般地叫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

在那之前，我在眼里一直是个乖孩子；而之后，认定我成了思想和行为上的叛逆者，并为此感到迷惑和愤懑——我偷看了他的日记：“儿子性格大变，他在瞬间实现了在水火不容和冰炭同炉两个极端间的游走……”言语之中是深深的无奈。其实这一切的改变，只是因为一个岔。

家很远。１０岁的我第一次单独去时，就叮嘱我：“到了大岭上的岔后，你该走左边的那条，平坦又宽，小孩子家走着安全。”为了确保我不迷路，他甚至详细地告诉我沿路的风景：有个清澈的池塘、一片栗子林、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

走了几次后，我发现走岔右边的那条羊肠小道，一样能到家。虽然弯弯曲曲坑坑洼洼，旁边还有几米深的水沟，可对一个孩子来说，好玩有趣远比安全重要得多。走在小路上，总有别样的惊喜：不时有野兔跑过、成群的蝴蝶翩跹花间……最神奇的一次，有条蛇追逐蜥蜴，蜥蜴自己断掉了尾巴，趁蛇望着蹦跳的断尾发呆时逃掉了……我可以在家呆半天，在路上玩半天。

以后，每当父亲提醒我在岔该左拐时，我总不假思索地纠正：“该右拐。”小小年纪，但语气之坚定却无更改的余地。父亲就有点儿生气：“这孩子，什么时候这样不听话了！小路不好走，又骑自行车，万一掉到沟里，摔着了怎么办？”然而，我只是依着自己的性子，如小公鸡一样梗着脖子犟。

终于有一次，当着很多人的面，我不耐烦地说就是走小路走小路。父亲一下子火了，好小子，你才吃了几两盐呀，懂什么！待我再争辩几句，父亲把我按在地上，扬起巴掌，照我的屁股就噼里啪啦打起来。

一件小事足以颠覆我对父亲的看法了。他打了我，以前所有对我的好，顷刻变轻，都抵不过那一顿巴掌的重。

而父亲也渐渐认为这是我开始不服管教的前奏。每每有人夸我是个好孩子时，父亲立即用这件事来论证我的不乖：不知深浅，再黑的天回来也走小路。

不过是个岔道口而已，却岔开了我跟父亲的和谐。他一定不知道，那时我对他的绵绵恨意，在心里一直长出牙来，顽固又锋利。

直到夏日的一天，二姨家上大学的表哥放假回来，约我一起去外公家。照例父亲又是一番提醒，不厌其烦地，可我早就腻了。表哥看到我不屑的表情，朝我摇手，并连连答应好的好的。父亲又多说了一句，路边池塘里的荷花开了，很好看的，可别采呀，采一朵，水倒灌进去，要坏一团藕的。

到了岔道口，表哥说，当时无论姨夫说什么，你都该一口答应下来，出了门，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不就行了，这样皆大欢喜，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我怎么就从来没这样去想呢？为什么非要执著地把竹竿截断，而不知道变通一下，直着竹竿入城呢？原来，在我所认为的惟一的正确坚持之外，还有种更好的选择——既不委屈自己，违背本意，又能承受别人的关心，让彼此坦然，让爱和被爱默契和谐——就跟无论走哪条岔道，都同样能到外公家一样。

那个早上，清风拂面，阳光也很好，依旧是在岔道口，突然的，也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我觉得自己长大了。父亲一定很爱很爱我，只是那个孩子，不但不懂得并感恩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付出，反而不停地怨恨它挡住了阳光。

回来时我走。池塘里荷花盛开，摇曳一池芬芳，同样有很美的风景。我告诉父亲花开了，真的很美。他笑了，说我长大了。

是的，我们都会长大的，无论时间是长是短，路途是直是曲——成长，总是一件快乐的事。

(作者：马良晓 字数：1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