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

单位门口的门卫总在换，就总有新来的门卫严肃地拦住我，问进去找谁。只好一次次解释说是在这里上班，害得我养成一走进单位大门，就先端详门卫的习惯，看是不是又换人了，要主动上前去表明自己身份。这次这位看到我却保持了缄

单位门口的门卫总在换，就总有新来的门卫严肃地拦住我，问进去找谁。只好一次次解释说是在这里上班，害得我养成一走进单位大门，就先端详门卫的习惯，看是不是又换人了，要主动上前去表明自己身份。这次这位看到我却保持了缄默，甚至视而不见，反而让我有点不适应。仔细看了看他，是有点羞涩的小伙子，脸上有两团高原红。后来见过他不穿制服的样子，年纪似乎被减了好几岁，还是个不到20岁的孩子。

有天打车到单位门口，没有零钱给司机。正焦急时，放眼望去，可求助的，只有这个门卫男孩，他掏出一个简陋的钱包来，里面孤零零地卧着一张一百元。他抱歉地笑着，脸红了。“你等我一下！”我还没明白过来，他飞快地跑了，片刻之后，他跑回来，手里换了若干十块钱。“我在打印店里换的……”他简单向我解释。

有天我和被上级主管部门安排去出差，机票是他们订好送过来。不料等到晚上9点多，还不见机票影子。第二天一早7点就要上飞机啊。我们着急了，再打电话，那边的联系人斩钉截铁说已经让快递送达了。猛然想起，问题一定出在！的大妈俨然还是老机关作风，管你有天大的事，钟表指针到5点就准时锁门下班走人。

我们下楼去趴在门口看，一眼就看见混在一堆信件里的快递公司大信封！同事尖叫起来，我急得在传达室门口四下乱走。下了班的那个门卫小男孩听到尖叫声，走过来问我。听完，他侧着脸想了想，似乎很有主意的样子。我们病急乱投医了，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下文。“我可以——从这个窗户翻进去，里面的那道门可以用卡捅开……”“好啊，好啊，那就快去吧……”我大喜之下，用力撺掇他。不知为什么，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最终下决心似的答应下来，利落地翻窗、开门。当机票终于递到我们手上时，我和同事说了很多不虚伪的感谢话，并约定出差回来就请他吃饭。“你，真是太可爱了。”同事热烈地赞赏。这个年轻的门卫，却表情淡淡，不怎么客套，也谢绝了请饭。转身之际，却又回头看看我们，不知为什么，我一直记得他那一刻的表情：淡漠，却有点忧伤。

出差结束，回来上班，总觉得有点不对，四下望望，才发现门卫又换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离开和那晚的机票有关。果然，从传达室得到了证实。管事的人压根儿不听我解释。他不耐烦地摆手，“胆儿太大了，敢翻窗户撬门，丢了东西找谁？”……后来再也没见过这个门卫。

有天上班，要进门时，一辆正狂按喇叭。原来新来的门卫正走神，他仰脸看天，望得出了神。猛然醒过神来，车里的领导早不满意了。那一天，是冬季难得的艳阳天，北京上空，是难得的蓝天白云。

（杨帆摘自2005年3月14日《中国新闻周刊》，唐涛图）

(作者：子　因 字数：1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