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墙角的青苔

我有一条红得很纯粹的长裙，是17岁生日时阿姨送的。可当我已走过雨季的那个夏天后，它依旧安然地沉睡在衣橱的角落里。因为我是墙角阴暗处的青苔，那样的颜色不属于我，它应该属于阳光下的常青藤。我匆匆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

我有一条红得很纯粹的长裙，是17岁生日时阿姨送的。可当我已走过雨季的那个夏天后，它依旧安然地沉睡在衣橱的角落里。因为我是阴暗处的，那样的颜色不属于我，它应该属于阳光下的常青藤。

我匆匆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但长发始终遮着低垂的。不是因为要追求那种酷酷的感觉，只因为我是阴暗处的，我不能正视别人的目光，那种光芒会使我枯萎。

我默默地忍受着妈妈更年期无理的唠叨与责骂，任由她恣意践踏我依旧纯洁稚嫩的心灵，虽然满心委屈，却无力反驳。因为我是阴暗处的，即使是口水也可以将我淹没。

我躲在楼梯拐角的隐蔽处，悄悄望着篮球场上那个很帅气的男孩子。抬手、曲腿、跳起、投球，好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我不禁攥紧拳头，曲臂以示加油。可是却不能像场边那些阳光下的女孩子一样为他呐喊鼓劲。因为我是墙角阴暗处的青苔，炽热的阳光会将我融化。

我就是那墙角的青苔，躲在潮湿的阴暗处，没有任何地位，有的只是残存在心底的一点点自尊与希望。但我渴望被别人发现，被别人注意，被别人重视。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中我穿着那条如血般鲜红的长裙昂首走在人群中，毫无羞涩地望着每一个过路人的。在那里，我看到的只有平静清澈的湖水。

清晨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告诉自己：“今天我决定不再沉默。”于是穿上了橱底那条美丽的长裙，将平日遮在眼前的长发高高地束在了脑后。对着镜子，我感到周身一圈光环包围着自己，很温暖。

客厅里忙碌的母亲依然唠叨着：“你和你爸都一个德性，就我命苦，生你干吗?跟个闷葫芦似的。你看人家王阿姨的女儿，长得漂亮，说话也……”

“妈!我是你亲生女儿，我也是个人，你就算看不起我，也要看得起你自己吧!”18年了，我第一次对母亲说出了这样的话。

随着“哐”的一声关门声，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充斥着全身。

走在去教室的走廊里，我开始正视每一个人的，并向他们投去企盼的眼神。我发现原来每个人都很友善，每个人嘴角都挂着一丝微笑。

站在阳光普照的篮球场边，我尽情地为自己所欣赏的男孩加油呐喊，并得到了他的第一次注视，还有那个表示胜利的手势。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只属于我自己。

生活的艺术就在于知道如何去享受一点点而忍受许许多多。每天给自己多一点自信，即使生活有一千个理由让你哭，你也要有一千零一个理由笑。从此，我不再是墙角阴暗处的青苔，我要成为生长在阳光下的常青藤。

（王启媛摘自《美文》2003年11月下半月刊，韦潞图）

(作者：蔚　蓝 字数：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