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活着的这一个

率领全家回乡祭祖一直是爸爸的心愿,结果心愿变成了遗愿。今年老妈说:“我等不及了,你们要我死不瞑目?”趁复活节几天假期,我们四姐弟妹三代十四口人浩浩荡荡地返乡祭祖。山坡上不见任何坟冢或墓碑,只露着一片片顺坡削平的

率领全家回乡祭祖一直是的心愿,结果心愿变成了遗愿。今年老妈说:“我等不及了,你们要我死不瞑目?”

趁复活节几天假期,我们四姐弟妹三代十四口人浩浩荡荡地返乡祭祖。

上不见任何坟冢或墓碑,只露着一片片顺坡削平的黄土。我问一位忘了属何身份的年轻亲友:“怎么没有坟?”“这些都是坟,喏!”他指着旁边那片黄土:“这就是的坟。”什么?自己竟踩在头上,吓得慌忙后退,心中大叫罪过罪过。

三叔在另一边喊:“来,先拜!”老二家已移民新加坡多年,他儿子丁丁问:“是谁?”老二说:“是你爷爷的爷爷。”“他叫什么名字?”老二被问倒,只好求教老妈。老妈一愣,说:“反正姓李。”递过一大束香:“每人上一炷香。”

从加拿大回来的老三的幼女珉珉把头摇得如拨浪鼓:“天父说不可以拜别的神!”“这不是神,是的太公。”我说,“没有他就没有你的太公、爷爷、,更没有你,所以我们要纪念他,尊敬他。天父不会责怪好孩子的。”

她哥哥阿历却没那么好对付,说“没理由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说完,这小假洋鬼子扭头便走开。幸好他讲的是英语,老妈听不懂,否则必定七窍生烟。

拜过太婆,又拜祖父、祖母、姑婆……无碑无穴的,也搞不清谁是谁,只好烧猪放哪儿就拜哪儿,在上下来回地转。终于听见三叔宣布:“完了,点爆竹!”

下得山来,回祠堂吃晚饭,十多张大圆桌坐得满满的,竟都是同一个太公繁衍而来。

在酒店安顿好,临睡前到隔壁房间看看老妈。她躺在床上,我女儿正给她捶腿。

“好久没跑这么多路,可累也值得,你们回来祭祖,五叔公他们不知有多高兴,子孙孝顺,他们在乡亲里有面子呀!”她轻轻叹口气:“回来过就对祖先有交代了。我两腿一伸,你们算是跟乡下断绝了。”

我不敢昧着良心否认,只好不做声。这次大家回来祭祖,事实上不是为了那些死了的,而是为活着的这一个。

根,多么抽象的价值。老一辈人却总要追源溯流。我们或许不太能认同这种根的狭义,但多少能尊重上一代的情结。但下一代,却很难明白为何要敬拜一些连名字都不晓得的祖先,为何说是血缘很近的人却那么陌生,为何说是故乡却没一个认得的人一方熟识的土?

老妈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平日总抱怨失眠,现在竟发出轻轻鼾声。我叫女儿也睡去。我还没关灯,她也马上睡死了。一个放下了包袱,一个还没有包袱。可我的包袱呢?什么时候可以放下?有机会放下吗?

(关晓琳摘自2008年6月12日

《羊城晚报》)

(作者:(香港)李若梅 字数: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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