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当我两眼开始放光,想找个男朋友的时候,老妈就约法三章:第一,男孩要高大魁梧;第二,男孩要高大魁梧;第三,男孩要高大魁梧。老妈约法三章时,一脸的苦大仇深。这怨不得她,老妈一米七五,老爸却才一米五七。老妈常说:我是
不行
当我两眼开始放光,想找个男朋友的时候,老妈就约法三章:第一,男孩要高大魁梧;第二,男孩要高大魁梧;第三,男孩要高大魁梧。
老妈约法三章时,一脸的苦大仇深。这怨不得她,老妈一米七五,老爸却才一米五七。老妈常说:我是深受其害呀。
我长得还不错,身高一米七六,体重五十一公斤,皮肤白皙,身材玲珑。走在街上回头率99%,余一个没回头,他八成是盲人。而且我不是花瓶,响当当的北大中文系毕业,报章杂志不时有大作发表,又是业余模特队的,跳支把《海潮》那样的破舞简直是小儿科。而且我还多少是高干子弟一个呀(我爸曾是个不大不小的司令员),这是多少人望眼欲穿的馅饼!惟一的缺点嘛,用老妈的话说就是:“你整天咋咋唬唬的,你就不能像个女孩吗?”这能怪我吗,谁叫你从小时就把我当男孩打扮。
听说我两眼开始放光,军区大院闻风而动,大家热情地帮我物色男孩。我四处相亲,但总是兴冲冲去却败兴而归。不是我不把那些奶油小生放眼里,就是他们被我的“英雄气概”吓懵了。这时方程出面了,方程比我小一岁,矮一头,他早死的爸曾是我爸的马夫,他则是院里的人精,从南开一毕业便自己开网吧,开了三家后又进军餐饮业。生意风生水起,可他很少亲自出马,整天骑着个屁股翘起噪音贼大的摩托四处流窜。
方程挺着瘦不拉叽的胸脯说:“这事包在小弟身上。”
第二天,方程果然用摩托载着个兵哥哥来。方程在院里大呼小叫:妮妮姐,快来,游泳去。
我瞅那兵哥哥一眼,至少一米八个头。听说还是军校毕业,正当见习军官哩。我赶紧打扮一番,屁颠屁颠地出了门。到了海边,军官露出他一身腱子肉来。坦白交代,看到那身肌肉我心里就开始洪湖水浪打浪了。方程过来了:“大哥,咋样?我妮妮姐不错吧,她可是方圆十几里的美人胚子,老哥,你好福气呀……”这家伙一个劲跟军官称兄道弟。我拼命丢眼色,好弟弟,光天化日你作什么电灯泡呀,你滚一边去吧。这家伙却不识趣,聊的更欢,把我夸得天花乱坠,把早年我如何在院里风光四面,长大又如何如何一一详加述说,再后来就掏我的丑事了,将我当年怎样捣蛋添油加醋地发挥一番,甚至说起了我某一次爬人家窗户掉下来,剐烂了衣服,春光乍泄……天,连这事也讲,这是我最丢脸的事呀!我恨意顿生,几步蹿过去,揪住他就往海水里按,方程拼命挣扎,不过一米六的他哪是我的对手,顿时翻了白眼。这下慌了,我提起他塞进的士就往医院跑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方程,我紧张极了,只怕方程有个三长两短。折腾了好久,听得一声:“妮妮姐,你咋下毒手呀,我要是就这样得了小儿麻痹症,你可要为我端屎端尿一辈子。”我蹿到病床前,拼命掐方程的脸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还小儿麻痹症,老年痴呆症吧……
这一天,猴子不知打哪弄了副水晶象棋来到我家,老爸看到造价不菲的水晶象棋两眼圆瞪:快来快来,杀一盘。那天军官也在(军官现在是我家常客了,老妈每天都变着花样炒菜招待他),方程便唆使着军官上,说是要见识见识妮妮姐心上人的本事。军官谦虚了两句,也就上阵了。军官曾自称打遍军校无敌手,我巴不得他在老爸面前露一手。方程趁机溜达到我的闺房,东张西望,大惊小怪:呀,你这样清贫呀,赶明儿帮你换一新电脑;呀,这窗帘老土;呀,这床快退休了吧……说着说着,一仰倒在床上。我拼命拿枕头揍他:你你你,混账吧你,我的床从来没外人躺过的,你臭不拉叽脏不拉叽的。方程爬起来:妮妮姐,鬼才信,兵哥哥没躺过这?我更气了,怒发冲冠:你以为我是谁,本姑娘传统着呢!我看到方程偷偷笑了,这只猴子,准有阴谋!
想不到军官已节节败退,方程一口一声:哟,臭棋。哟,又臭棋。军官满脸通红,急得不行。我恨不得把他顶在墙角给他来点颜色瞧瞧,一想军官在这,才没动手。
军官连输五盘,方程请战了。我早想看笑话了,在旁边起劲地吆喝。“老爸,给他点颜色!”,才下了几步,老爸的脸上很快没了颜色。我赫赫有名的司令员老爸,在棋坛号称一夫当关的老爸居然碰上了对手。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方程这小子三下五除二便打败了老爸。老爸当然不服气,又下了两盘,时间一盘比一盘长久,但最后总是老爸输了。老爸说: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呀。难怪听说你事业风生水起,小方呀,不错不错,是人才……我从来没听老爸如此嗦地夸一个人。
军官从此不再来我家,打电话过来:“妮妮,我,我看我们不……我好笨的,连下棋都不如方程……”我的天,他居然因下棋输了就不敢追我了!老妈简直比我还伤心,她叹气:“哎,过了这村只怕没那店。”老爸倒冷静:就这样的小小打击都承受不了,算啥男子汉?方程赶紧提瓶酒跑来嬉皮笑脸地安慰我:“妮妮姐,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明天再批发一个给你。”我狠狠地朝他背上送了几记老拳。
还是不行
方程为立功赎罪,很快便推荐个副教授过来了。清秀汉,一米七八,马马虎虎吧。对我爱得五体投地,一天一枝玫瑰往我家送。老妈首先被感动了,又开始变花样做饭菜了。我慢慢发现这也蛮不错的,有情调,学识渊博,修养高雅,心中开始蠢蠢欲动。方程现在经常跑我家来白吃白喝,与老爸打得火热。每次与老爸切磋完棋艺就跑我房来嘻嘻哈哈,可我就是不理他,我怀恨在心啦。可恨那厚脸皮方程,依然我行我素。
每次方程一走,老爸就开始夸奖他。一次二次三四次,老妈提高警惕了:老头你莫不是看上猴子了。老爸不做声。我则笑了:方程?小我一岁半,矮我一个头,我一只手就可举起他来当杠铃,哈哈哈。但老妈仍旧决定御敌于家门之外。方程上次来,老妈不开门,隔着门说:你伯不在。
这天活该命苦。眼镜陪我与老妈去商场购物,老爸领方程来家了。当着眼镜的面,总不能赶他走。方程瞄见我:“妮妮姐,你不要忘了我是媒人哪,过河拆桥是不……”又与眼镜招呼:“来,教授,下一盘。”我吸取经验教训,赶紧阻挠。方程却不依不饶,拖着眼镜按在凳上,眼镜也手痒,说试试吧。他的本事更差劲,三两招就让老爸收伏了,这眼镜非彼军官,他笑嘻嘻地大拍老爸马屁,自叹不如,又一个劲歌功颂德。
方程又来没话找话了:“这个好呀,你看,输了棋决不翻脸。咋样,该谢谢我吧。”我横他一眼,可他没完,低声又说:“可是呢,只怕是个马屁精!姐,我负责负到底,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呀……”我腾地火起:“我就喜欢!不都是你介绍的嘛,原来你专门介绍些次品来,故意来戏弄人哪……”我将所有的怒火齐聚一块,狠狠的拳头对准了他的鼻子……望着方程鲜血淋淋的脸,眼镜目瞪口呆。我原形毕露了,拼命保持的淑女形象一下子荡然无存。
那天眼镜不再口若悬河,他像发现恐龙一样瞅我,我的脾气更坏了:“看啥看,我就这样。”眼镜走后,老妈直叹气,老爸说:“方程的话不错,这老师是故意输给我的,假着呢,你们看他夸这夸那,哄人呢……”
这下家里冷清了。被我的本来面目吓坏了的眼镜不来了。方程也再不登门。隔了一月,连老妈都有些不放心了:“妮子,你没把猴子打得太重吧。”我赶紧找他姐莎莎探问,他姐说:他正学柔道呢,说是要报仇雪恨。
不行也行
那天我一个人正在家看《怀玉公主》,方程来了。也不说话,抓住我就一个大摔背,把我撂地上了。我吃了一惊: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方程等我爬起来,又是一个大摔背把我丢地上。这次我有些准备,我扭着他随手也把他摔地上了。想不到方程一个翻身骑在我身上按住我的双手,恶狠狠地说:我看你还敢欺负我不。我急中生智用那修长的腿朝他后背重重一敲,“扑”的一声,他倒在我身上了。千不该万不该,他的臭嘴刚好叩在我的嘴上,我呆了,他也呆了。我瞪圆了眼睛,正对着他圆溜溜的眼珠子……
“干吗哩?!”老妈大声喊叫时,我们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他们啥时进门我们都不知道,我感到脸上烧得厉害,方程脸也红布一块。我不知道我们刚才的定格动作保持了多久。
老妈对方程严加审问:你穿这衣服来干吗?原来他还正儿八经穿一套练功服呢。方程说:“我,我……”我摸摸发烧的脸:“他练了几个月柔道现在来找我报仇……”老妈疑惑地看着他,老爸哈哈大笑了:好好,有骨气!
三天后,关于我的恋爱问题摆上了家庭会议。那天,方程是特邀嘉宾。老妈对我把她的约法三章置之脑后无比痛心,她无奈地表示接受民主集中制,集体表决的结果是这样的:老爸第一个高举双手,嘉宾躲躺在沙发上将四肢升向天空,我呢,将方程的双脚按下去又提起来,我说:我举双脚赞成。
深受矮丈夫之苦的老妈见大势已去,长叹一口气,说:“程程,你听着,我要跟你约法三章。第一,妮子是绝对权威,你不能篡权。”方程说:“好!”“第二,你要抓紧锻炼身体,家里一切体力活都是你的。”“好!”“第三,妮子打你你不能还手,妮子骂你你不能还嘴……”方程不依了:“这不行,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难道要我回到解放前,天天受欺压……”我不让他说完,反扭住他的胳膊:“不行也行!”方程作夸张的痛苦状:“唉!看来我还得再练练,才能行也不行呀。”
(张贵锋、仇英玫摘自《女报》2002年第1期)
(作者:蔡 成 字数:3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