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羯女子的芦苇笛

摩羯座，性格天生如此：倔强，不求甚解，胆子大，最要命的是极度涨满的骄傲。——《星座魔法书》分手阿C迟迟疑疑地跟我说分手。我呆了半秒，其实我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但是我答应了，然后掉头就走。这时的我，如果撒撒娇，

，天生如此：倔强，不求甚解，胆子大，最要命的是极度涨满的骄傲。

——《星座魔法书》

分手

阿C迟迟疑疑地跟我说分手。

我呆了半秒，其实我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但是我答应了，然后掉头就走。

这时的我，如果撒撒娇，一定可以挽回他的心，我们从认识到恋爱、吵架、和好又恋爱，三年的感情不是不珍贵的，可是我不想让他太得意。分手，我怕?开玩笑，分就分！

我说:好，再见。我只是大步走远了，而且越走越快，我不想丢掉我骄傲的样子。

当晚，我独自去喝酒。我对刚刚坐到同一张桌上的男子说：“你好，我同你干一杯。”杯子“当”的一声，与他的杯子撞出脆响。

那人笑笑，真的同我干了一杯。忽然我疑心对面的男子就是阿C，我站了起来：“喂，我们已经分手，请你不要再来找我。”说完我就向外走。

那人跟上我。我回过头，大声说：“不要因为是你先提出分手就认为我是失败者好不好?我也有我的骄傲！”

那人走上前扶住了我，轻轻说：“你喝醉了。”

第二日我醒来，忽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吓了一跳。我把头天晚上的事情回忆了一遍，那人当然不是阿C，阿C做事从不拖拉，他绝不会留恋旧爱。那么那个人是谁呢?酒店的床头桌上有一杯清水，已经冷了，想来是他昨晚为我倒的。我喝一口，呵，我竟然宿醉街头，而且被好心人救了。

重逢

三个月以后，所谓失恋已经云淡风清。回头看，当然有一点恨阿C，毕竟在他那里我第一次自尊受挫。不过，这点恨不足以点燃我，摩羯女子没空陪人玩凄凄凉凉的游戏，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于我来说比更重要。

那年年底我小小地升了职，当上公司人力资源部的副主任。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天生，投入再多也在所不惜，看吧，我会更努力，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

冬天，我忽然接到阿C打来的，他说他要结婚，请我去观礼。

我拒绝了。“如果你不来，就是生我的气。”阿C说。

反正也是寂寞，不如在热闹中打发。

出租车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下车后我走进这间带有玫瑰花园的别墅，忍不住叹息一声。阿C真不错，眼光多么好，懂得抓住这样的好机会。这位新娘子，老爸是某酒店的董事长，哥哥是总经理，女孩自小含着银匙出生，连钮扣都镶宝石，他不选择她，难道选择我不成?

吃过正餐大家到舞池跳舞，背景音乐是老约翰·施特劳斯的《罗列来圆舞曲》。我忽然有点恹闷，拿了杯酒，独自坐在阴凉的地方。这时，有一个小女孩低着头往我身边拱，我拍拍她，她抬起头，见我是个陌生人，抽抽搭搭地就要哭。

我俯下身，自桌边取了一粒葡萄：“要不要看魔术?”她忽闪着长睫毛看着我，点点头。我开始变魔术，这是我最拿手的，葡萄变成一粒水晶枣，小女孩咯咯笑了。

我松口气，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轻声说：“小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爸爸到处找你。”抬头我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微微冲我一笑，然后伸出他细长的手，很友好的样子。

我与他轻轻一握，好干净温暖的大手，我说：“你好，我叫简蓝。”

“我是舒仰止。”呵，高山仰止，大气的名字。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也认出了他。

生日

回到公司，意外地接到舒仰止的，他说：“我代我妹妹向你道歉。”

“胡扯!你把我当成那种旧式女人了。”

“我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我妹妹的介入，也许你和阿C会很好。”

“呵，我一点也没觉得是你妹妹抢走阿C，相反，如果不分手，我迟早也会厌倦他。”我骄傲地说，同时声音有点生气，但是我心里并没有生气。

他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好，小满五月过生日，她叫我告诉你一定要来和她一起切蛋糕——她你。”

“可是，她应该她的妈妈。”

他停了一会儿，说:“我已经离婚了。”

放下我很沉默，难道这个男人打电话只是想告诉我她女儿的小小心愿，还有他离婚的事实?

五月，我寄了礼物过去，但是人并没有去。我有意回避着舒仰止，虽然他是极好的人。

五月春天，如果你仰望天空，你会看到明亮的土星，那就是的守护星，而五月西南天空一隅，晦暗的摩羯座是一头孤独的山羊，那是属于冬天的星座，春天的热情不适合它。

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自那一次重遇之后，我发现我有点喜欢舒仰止，不，我喜欢他应该不是一时的事，也许早在宿醉醒来的那个清晨，看到桌上一杯清水的时候就开始了。

可是，摩羯座的感情生活里充满了洁癖与禁忌，我希望我爱的人，没有历史，没有背景，就那么干干净净空白着他的爱情在等我。我喜欢《围城》里唐小芙说的话：“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而舒仰止，他太复杂了。

我知道我无法拒绝舒仰止热烈的目光，所以我尽量逃离这热烈的目光。

相亲

一年中我没有见过舒仰止，但是我无法不听到他的电话。

和他聊天，只是平常的话题，简单的问候，但是如果他好久没有打来，我又会觉得很失落。

“明天我准备去相亲。”有一天他这样对我说。“对方个子很高，大眼睛，很长的头发，你觉得如何?”

我忽然呆住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就去好了。”这句话说出来，却是这么涩，像一只未熟的橄榄。

“好啊，那我就去了。”对方似乎根本就没听出我声音里的不自然，或者听出来也装作没发觉。“祝福我吧。”他愉快地挂上了电话。

好吧，祝福你吧。

意外

我显然受到影响，第二天心情很差地着。我能感觉出我的身体像一只愤怒的山羊，只要稍稍有一点苗头不对，我肯定能发起火来。可是这一天过得很平静，没有人惹我，也没有多余的可做，我按时下了班，才五点，没处去。

我走回到当年学校附近的那条酒吧街，竟然一下子找到了原来的酒吧。时间过去一小时，酒精已经发挥作用，我喝得酩酊大醉，几乎不省人事。

这时，电话响起。“喂，你不在公司吗?”是舒仰止。

我忽然很没好气，对着电话大声吼：“去约你的会吧，少管我!”我终于找到可以发火的人了。

“你是不是在喝酒?你等我。”

十分钟后他赶来时我已经快昏倒了。他扶着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仿佛旧片重放，我忽然回到了从前，那时候我大学毕业不久，男朋友把我甩了，可是我不承认也不服输，一腔愤怒无名火无处发泄，我就把自己灌醉，然后我遇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柳下惠，他把我救了，放到他自己开的酒店里，他的服务员都盯着我们笑。可是他不在乎。

这世界上，完美的爱情到哪里才能找到呢?可是摩羯座的骄傲让我不能在他面前直接说出这些感受，我只是忽然大哭起来，我说：“舒仰止，你干吗要相亲啊，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不好，不相亲，我就永远没法知道那女孩喜欢不喜欢我啊，你说呢?”

他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我忽然有点明白有点清醒了：“你什么意思啊？”

故事

摩羯座有时候是比较没有幽默感而且反应迟钝的，比如说我总是在算着，如果我和舒仰止结婚的话，那么我是舒太太，阿C就是我的亲戚，我应该管他叫什么?妹夫?我的天啊！

而我最高兴的事，是和舒小满小朋友耳鬓厮磨，小家伙时常攀着我的脖子，用苹果一样的小脸蹭我，啊，那水晶一般的皮肤，我吻她的脸，我紧紧地抱着她，我简直疯狂喜欢她。

这个时候她的爸爸舒仰止，也就是我的男朋友，会在一边发出会心的微笑。然后他也有兴趣听我讲一则关于星星与神仙的传说：

传说牧神有一天遇到了仙子裘林克丝，一见钟情爱上了她，开始跟踪她，裘林克丝发觉后，惊慌而逃，牧神穷追不舍，裘林克丝只好用咒语使自己消失踪影，变成一株芦苇在风中摇曳，失望的牧神就摘下芦苇制成笛子，吹奏思念之歌。直到有一天，他手中的芦苇笛又变回裘林克丝，和他生活在一起——这就是摩羯座的故事。

我望着舒仰止，他也望着我，这个故事小孩子不懂，但是两个大人却心领神会。我们心照不宣地眨眨眼，把自己的名字替换成传说里的男女主角。我们嬉皮笑脸地看着对方，笑了。

在最后，有必要交代一下：舒仰止，处女座，处女座最大的特点就是爱上了就不反悔，而且在爱情面前能够低声下气——处女座天生就是配摩羯的。舒仰止，天生就是配我的！

（陈斌摘自《女报》2003年1月下半月版,宋德禄图）

(作者：榛　生 字数：3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