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基因这个字,”让·路易·傅尼叶的新书里说,“基因不是一个吉祥的字眼。”傅尼叶的父亲是执业医师。他父亲那个年代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书的法国学生不到20%,考上医生是稀罕的事儿。母亲长寿,做文字编辑。傅尼叶的兄弟考入
“不要提基因这个字,”让·路易·傅尼叶的新书里说,“基因不是一个吉祥的字眼。”
傅尼叶的父亲是执业医师。他父亲那个年代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书的法国学生不到20%,考上医生是稀罕的事儿。母亲长寿,做文字编辑。傅尼叶的兄弟考入巴黎多种技能学校,这所拿破仑创建的名校每年150个学位供8000个理科会考生搏命考入。傅尼叶自己长年为电视台做策划,交高朋、结贵友,名嘴活跃,下班后趴在桌上写幽默故事,在法国,傅尼叶是畅销幽默作家,他的书不会有市场问题。
两个月前他出了《咱去哪儿?爸爸》,将两个残疾的故事写成书。
残疾,两年后汤姆出生,又是残疾。
不是我唠叨基因,是基因惦记我。
他们一个似抹台布做的娃娃,塌软,还一脸愁容;另一个老痴笑,逢人就搂住亲,满脸唾液。
做爹最大的骄傲无疑是粗声大气解答孩子,满足他们对人间的好奇。我没有指望。
当然我免除了正常父母为孩子读书、职业烦心等事,我还有一辆装得下轮椅的大轿车,开得像美国佬一样过瘾。
我的们永远不会书写阅读,不会游泳弹琴,享受不了人间爱和恨的美妙感受。鞋码一年年增大,脑瓜一年年萎缩,倒转着长大,真是无与伦比。
咱家保姆经常破口大骂咱俩:看把屋子弄的!兔崽子脑袋进水了!
她还把淋了雨的汤姆整个连人带雨衣挂上大衣架,我压着火跟她说:“不能因为他残疾您就挂他上衣架啊!”她若无其事顶嘴:“先晾他一会儿,先生,您没看他在滴水呢!”
“看您神经紧张样儿,先生,怪不得生傻!”
在轮椅上根本直不起腰,外出散步只是换一个地方视力模糊地看自己的脚,有时我想,或者得像汽车后视镜一样,扎片小镜在他脚边让他可以看到蓝天?的脊柱侧凸越来越严重,将阻滞呼吸,必须实施矫正手术,哪怕没有。
是让伸直,保票实现了。马修在手术三天后伸直离世。成功的手术应该让马修看到蓝天,他终于看到了蓝天。
我问自己,你不是从小就想一切要与众不同吗?6岁时在菜市场弄条咸鱼捅女生的大腿。年轻时挑衬衣,如果店主说:“你有眼光,这衣服我昨天卖出10件”,你掉头就走,你才不穿一天卖10件的衬衣呢。在电视台摆镜头,为了一点“与众不同”,你都可以把摄影师烦死。你终于生了与众不同的儿子,如愿超凡了,你该满足才是。
他们脚跛背驼、又聋又哑还脑袋进水,这不是我的错。“错”在“没有运气”。
“没有运气”,学术上的名词叫“基因”。
电视台喜欢搞“最俊最聪明婴儿大赛”,弄个“最漂亮婴儿”,奖他父母一番。按这种白痴逻辑,生残疾丑婴的父母为什么不受处罚?
《咱去哪儿?爸爸》全书150页,两分抱怨,三分叹息,百分之百精言冷语,页页血心热肠。
写一个故事给别人识字的孩子看,让他们跟着我笑。
世界上有本事的幽默作家很多。
做残疾人的父亲,还有本事做幽默作家的,很少。
(张强摘自2008年11月4日
《深圳商报》,刘展国图)
(作者: 字数:1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