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眼里,阿亮是个怪人。他比我还理想主义,是个行为艺术家。 大一的时候,他嫌食堂的服务不好,就去弄了个烧烤的摊子,晚上推出去,在校道旁边卖。有次我经过,上去交谈了几句,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学校保卫科禁止他卖烧烤
在一般人眼里,阿亮是个怪人。他比我还理想主义,是个行为艺术家。
大一的时候,他嫌食堂的服务不好,就去弄了个烧烤的摊子,推出去,在校道旁边卖。有次我经过,上去交谈了几句,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学校保卫科禁止他卖烧烤了,补给他一点钱,没收了他的烧烤推车。他就叫上几个人,到宿舍楼的天台把卖剩的一些鸡翅烤着吃了。
他上学期突然就不穿鞋了,光脚。到现在还是光脚—除了踢球时。我做过最壮烈的事情,顶多是大一的时候在学校洗了一冬天的冷水澡,还落得现在的慢性鼻炎。但阿亮光脚走过一个冬天,风雪无惧,确实很让我震撼。
他说这是为了亲近自然,回到原始状态,就跟他睡觉是在宿舍走廊上打地铺一样。
在毕业之前最后一两个礼拜,阿亮的举动更加令人侧目了。那天我从食堂吃晚饭上楼,看到阿亮在宿舍走廊,赤裸着上身,拿着一支从笤帚上面抽出来的竹条,严肃地央求人抽他。他宿舍的人都下不了手。他转而寻求我的帮助。我拿过竹条,歪头看着阿亮,说你这是想干吗呢?
阿亮说你就打下来好了,用你全身的力气,打,狠狠打。我说你好歹给个理由啊。他说你就打下来好了,用你全身的力气,打,狠狠打。我把竹条交给阿亮室友,回宿舍去了。那个晚上阿亮这个诚恳的请求没有得到大家的回应。
过了几天,我收拾了包裹到学校的邮局去寄。在排队等候时,看到阿亮手里拎着个袋子,神清气爽的样子。我问他带烟了没有。他说没有,只带了打火机。我笑他是不是只打算蹭烟的。他笑着回答,香我倒是带了,你要不抽一根。我说你带香干吗呢。他说再说吧,我先走了。
阿亮干什么去了?每条路拐角的地方,草地总会被贪图方便、无视嫩草生命的粗人们踩出一条捷径。我寄完包裹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这些捷径前都摆着一块,上书:安息吧,草儿们。上面插了三支香,还烧着,所以作案者应该刚离去不久。
走到宿舍的时候,我发现阿亮手执香火跪在路边,面前就是。原来这事儿是他干的。我站在一边问要不要帮忙,他说不用了,还剩下一处就结束了。然后他举香齐眉,闭目默念,接着规规矩矩地跪地三拜,把香插在了上面。整个过程都很严肃。
在我走的那天上午,阿亮终于得偿所愿。他光了身子,只穿一条剪破的平角内裤,在前胸和后背都用黑笔写上六个字:不享乐,求自由。然后用白布模仿锁链绑在双脚,留出一个容许步行的长度。又让人将他的双手用白布绑在身后,交代室友拉面同志用竹条在他狠狠抽一顿,顿时涨起道道疤痕。然后,他抬头挺胸走进了校园。
(杨薇薇摘自《城市画报》
2009年第17期)
(作者:黑 木 字数: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