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假条

她从小不受管束,是疯得出了名的。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整天不见她的影子。有一次,老师一把抓住正要跳窗户逃走的她,呵斥说,白一帆,你能不能老实点,别一天到晚跟个蒲公英的种子似的,有风没风地,到处乱跑。老师的话还没说完,

她从小不受管束,是疯得出了名的。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整天不见她的影子。有一次,老师一把抓住正要跳窗户逃走的她,呵斥说,白一帆,你能不能老实点,别一天到晚跟个蒲公英的种子似的,有风没风地,到处乱跑。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她一扭腰,一挫身,便从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溜走了。同学们哈哈哈地笑,说,蒲公英,又飞了。
　　蒲公英这个外号,从此传了开来。有人说,这孩子该管管了。说,她还小,好多事都不懂。
　　大家都觉得,有些太溺爱她了。后来,她又和学校的一帮坏小子混在了一起,经常晚上跳墙出去上网,凌晨才回来。学校知道之后,好说歹说不要了。没办法,托人送礼,把她转到了离家最近的另一所学校。怕她再跳墙出去上网,家里还特地为她购置了一台电脑,但她依旧往网吧跑。人们都说,这孩子废了。母亲不高兴,说,我闺女啊,我心里有数。母亲决定每天接送她。于是,每天上下学,那条尘土飞扬的乡村路上,总有母亲弓着身子骑车前行的身影,而车子后边坐着的,则是跷着腿摇头晃脑玩世不恭的她。
　　她依旧天马行空地来去。老师们都不愿答理她,同学们也瞧不起她。她继续破罐子破摔着。然而,有一天,她突然很郑重地给班主任写了一张假条。大意是母亲病了,她要去照顾。班主任有些意外。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写过一张假条。一打听,她妈妈是真的病了,而且在市里的一家医院住院。两个月后,她回来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说,她的母亲去世了。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陪在母亲身边。之后,她没有旷过一节课。毕业那一年,她上了一所艺术学校。由于不俗的才艺,以及在艺校的出色表现,她被上海的一家服装设计中心看中。几年之后,她成了那家服装设计中心的设计总管。这一切变化都像做梦一样。后来,有人问到她的这一段人生经历,她说,这一切改变,是从母亲要她认认真真写一张假条开始的:
　　当我得知母亲得了绝症之后,我哭得泪水涟涟。母亲说,闺女啊,这些年,好多人说你不好好上学,娘不信。他们说,你闺女外号叫蒲公英,出入学校,从来都没用过假条的。娘在最后,求你一次,你给娘争口气,认认真真地写张假条……我的人生在那一刻,突然刹住了车。看着母亲哀求的眼神,想着那么多年她为我的付出,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发誓,一定要为母亲争口气。就因为这样一张假条,我一直走到现在。人们都为这个孩子后来的变化啧啧称奇,人们说,白家在路边捡到的那个孩子,能有后来这样的造化,全是因为她的养母,用全部的爱创造出的奇迹。
　　(胡沉风摘自2009年8月21日
　　《杂文报》)
(作者:马　德 字数:10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