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药店

　　盲从权威比疾病更可怕。　　　　莫洛懒洋洋地躺在山坡上晒太阳,他看见一只八哥落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你好,小八哥。从哪儿来?”莫洛问。　　“从城里来。”小八哥有点儿矜持。她觉得城里人同乡下人说话就应

　　盲从权威比疾病更可怕。
　　
　　莫洛懒洋洋地躺在山坡上晒太阳,他看见一只八哥落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你好,小八哥。从哪儿来?”莫洛问。
　　“从来。”小八哥有点儿矜持。她觉得人同乡下人说话就应该这样。“好吗?”莫洛隐隐约约记得听人说过城里不错。“城里?城里太棒了。有汽车,有电视,还有带空调的房子,还有高级的餐厅,餐厅里有山珍海味,香极了!”八哥知道老虎馋,她专门加重了“香极了”三个字的语气。
　　莫洛睁大了眼睛。“我能去城里住吗?”莫洛问八哥。他想吃山珍海味,想看电视,想坐汽车……“你没钱呀!知道吗?在城里走一步就是一块钱,没钱不行。”还是八哥见多识广。
　　莫洛泄气了,他没有钱。
　　八哥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你们老虎的骨头在城里是珍贵的药材,有一种,是用老虎骨头泡的药酒,专治人的风湿病,一瓶上千元。你去开个卖的药店,保准赚大钱。有了钱,还愁在城里过不好吗?”
　　莫洛一跃而起,紧接着又卧下了:“可虎骨从哪儿来呢?我总不能把自己的骨头取出来泡酒吧?”莫洛觉得与其贡献几根骨头在城里吃山珍海味,还不如四肢俱全待在山林里风餐露宿。
　　“傻瓜!你卖假呀!你老虎开的卖的药店,谁不相信是真的!”八哥聪明绝顶。
　　“这……”莫洛觉得有点儿那个。
　　“嗨,你当人类都那么实心眼儿呀,还不是你蒙我,我蒙你,自己还蒙自己呢!”八哥挺了解人类。
　　老虎莫洛禁不住八哥的撺掇,决定去城里开药店。莫洛在山林里准备了一大包羊骨头和兔子骨头,进城了。他在城里租了间房子,开起了专卖虎骨酒的药店。
　　此城历来空气潮湿,城中居民患风湿病者甚多,且苦于缺少良药,每每被风湿病困扰,痛苦颇多。城里忽然开了一家专卖虎骨酒的药店,而且是老虎开的,当然是正宗虎骨酒无疑,居民们争相抢购。老虎莫洛白天应付顾客,点钱,卖酒,晚上砸羊骨头和兔子骨头,往一个个盛着劣等烧酒的酒瓶子里塞。莫洛发财了,他买了汽车,买了豪宅,每天出入高级餐馆,过上了舒适的生活。
　　再说这城里的风湿病患者,从前只是耳闻虎骨酒是治风湿病的良药,谁也没福气买到过。现在,终于弄到了老虎亲自出售的虎骨酒,他们滴酒未沾时,竟然已觉得病好了一半。斗转星移,时近半月,随着一瓶瓶虎骨酒的入肚,全城的风湿病患者都痊愈了。不管天怎么阴,雨怎么下,再没一个人的关节疼了。全城的居民都把老虎莫洛视为福星,人们商议着在城中央为莫洛塑像。
　　这件事传到了一位专治风湿病的医生耳朵里,他专程赶到这座城里,买了一瓶虎骨酒,他要研究这特效药的成分,写学术论文。羊骨酒和兔骨酒没逃过医生的眼睛,真相大白了:原来老虎药店卖的是假药。
　　第二天,全城各大报都揭露了这一丑闻。人们惊呆了。怎么,老虎药店出售的虎骨酒是假的。当居民们意识到自己上当后,他们的风湿病又卷土重来。是啊,假虎骨酒是不应该治好风湿病的。如果治好了,说明患者不正常。
　　正好遇到阴天,风湿病患者的关节剧烈疼痛起来。他们的家属蜂拥到老虎药店,找莫洛算账。莫洛吓坏了,当即表示要痛改前非,赎回罪过——卖真正的虎骨酒。
　　“他骗人!”“不能相信他!”人们愤怒至极。
　　为了让大家相信,莫洛亮出虎气,他拿出一把刀,当着众人的面,从腿上取出一块骨头。从这天开始莫洛卖真正的虎骨酒了,后来他把自己的两条腿都锯了,把虎骨泡进酒里。然而,真正的虎骨酒没有治好一个风湿病患者:他们总是怀疑这虎骨酒还是假的。
　　连帮莫洛出主意的八哥也不明白,为什么虎骨酒治不好风湿病,而兔骨酒和羊骨酒却能治好。
　　老虎药店开不下去了。莫洛卷起铺盖,拖着剩下的两条腿,艰难地爬回山林……
　　葛梅//摘自2010年2月12日《北京晚报》,樊晓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