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值得铭记的电影细节

　　导演何平说:“一个导演如果拍不出能让人铭记的电影,那他至少得拍出让人铭记的镜头。”张艺谋说:“只要能让人记住三分钟,这部电影就成功了。”希腊名导安哲罗普洛斯也说:“有时候,我花了120分钟,其实

　　导演何平说:“一个导演如果拍不出能让人铭记的电影,那他至少得拍出让人铭记的。”张艺谋说:“只要能让人记住三分钟,这部电影就成功了。”希腊名导安哲罗普洛斯也说:“有时候,我花了120分钟,其实只为了传达两分钟的印象。”因此,我们可以说:“有些电影的存在,往往只为了那一瞬间的闪烁。”
　　《最后安全》(1923年)
　　导演:弗雷德·纽梅尔/山姆·泰勒 主演:哈罗德·劳埃德
　　64′即将爬至楼顶的哈罗德被开窗的好友顶离墙面,慌乱中抓住大钟指针,一秒钟后,危情又现,体重超标,钟面被哈罗德拽得坍塌,即将剥落。幸得好友从窗边扔出救命绳索,哈罗德深憋一口气,押上运气奋力一跃,弃针擒绳,方才保得小命。
　　失手、夺针、坠楼、攀绳、脱险,一气呵成,这是电影史上特技动作的祖母。哈罗德在《最后安全》里吊挂在大钟上的创意,被成龙在《A计划》里拿去借鉴与致敬。此外,《最后安全》里,哈罗德在飞驰的两列汽车间腾挪、在高楼边缘左晃右荡的场面,均在后世成龙的电影中屡见不鲜。
　　《公民凯恩》(1941年)
　　导演:奥森·威尔斯
　　主演:奥森·威尔斯/鲁思·沃里克
　　51′新婚时,凯恩与艾米莉如胶似漆,渴望用刹那道尽一世甜蜜;两个月后,他们冷眼相对,恨不得一生终结于须臾。拉远,原先的迷你餐桌被一张矩形长桌取代,沉默的空气里,浸满心照不宣的貌合神离。
　　距离产生美感,也杀死情感。那张不经意间横亘在夫妻间的餐桌,后来又盘踞在当代人的心里。
　　《广岛之恋》(1959年)
　　导演:阿伦·雷乃
　　主演:埃玛妞·丽娃/冈田英次
　　40′在广岛,女人回忆起家乡聂威尔,那个爱恨交织的地方,那年她18岁,骑着单车在林间小道穿行,遇见了23岁的德国士兵。在野地里,在废墟的小屋里,他们肆意欢爱。此时,广岛和这座遥远的欧洲小镇重叠在一起。
　　第一次,影像终于可以像文字一样,正儿八经地探讨回忆和意识流这类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了。
　　《教父I》(1972年)
　　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 主演:马龙·白兰度/阿尔·帕西诺
　　158' 二代教父麦可在神圣的教堂上为新出生的外甥洗礼时,他的手下正在进行残酷的暗杀活动。一边是铺洒的阳光、圣洁的仪式、和美的音乐及人们幸福的微笑,一边是狰狞的杀手、恐怖的表情、血腥的刺杀和七仰八倒的尸体。
　　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场景交叉呈现,残酷的暗杀活动在神圣的音乐中进行,这让人们感受到邪恶与良善的鲜明对立。
　　《少林寺》(1982年)
　　导演:张鑫炎 主演:李连杰/于海/众武僧
　　23′深夜,小虎做了一道“烤全狗”,却被螳螂拳大师发觉,未料大师竟聊起故乡的狗肉料理,并在小虎怂恿下,还抄起了一只狗腿。众武僧霎时从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中涌出,从高高的竹子上滑下来,围聚篝火四周,甚至于一位棍僧还带坛酒来。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场戏后,这句话风靡神州大地。《少林寺》的力量就在于,它打破了很多我们当时固有的观影体验,让人目瞪口呆之余,发觉电影原来还可以这样拍。
　　《黄土地》(1985年)
　　导演:陈凯歌 主演:谭托/王学圻
　　51′顾青离开前一天晚上,还没有搜集到一首像样的信天游。老者闭上眼睛,咂了个酸曲儿,这个曾为女子定下娃娃亲的老人,唱道:“十三上定下就十四上迎,十五上守寡就到如今⋯⋯”屋外骡子还在拉磨,远处黄河依然沉默。
　　与最后的鼓声震天不同,此处静夜里的歌声更显荒凉与寂寞,正应了“大音稀声,大象无形”。
　　《乱》(1985年)
　　导演:黑泽明 主演:野村武司
　　157′老主公死了,三郎也死了,护送尸体的军队在昏黄的土地上缓慢行进。远处,盲眼的鹤丸独自走在高大破败的城墙上,身边没有姐姐,手中没有笛子。竹竿触碰城墙边缘,让他一阵趔趄,观音画卷跌落,笛声响起。
　　就算一切纷争终究归于尘土,也总需要点什么来祭奠一下,黑泽明最苍凉的一笔,功力尽藏在这揪心的一跌之中。
　　《红高粱》(1988年)
　　导演:张艺谋 主演:巩俐/姜文
　　23′“我奶奶”躺在高粱地上后,电影给出了一组高粱的空。第一个镜头仰拍,是“我奶奶”的主观视角:夕阳把原本翠油油的高粱染得火红,随着风狂躁地来回摆动,沙沙作响。接着是高粱地的大远景:摇摆的高粱形成波浪,动人心魄的鼓声咚咚地响起——这是上帝的主观视角。
　　事实上,高粱地的空镜头在影片中不止一次出现。正如台词所说:一亩高粱九石半,十个野种九个混蛋,是沉默的、厚重的、生机勃勃的生命的力量。
　　《喋血双雄》(1989年)
　　导演:吴宇森 主演:周润发/李修贤/鸽子
　　101′弹片的罗网、飞溅的血浆,突然从屋顶蹿出一群鸽子,越过圣母像,穿过蜡烛,穿过枪火。恶人们仍然在张牙舞爪地叫嚣,英雄们始终飞在半空中,用最酷的姿势射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我们得以目睹最壮烈的杀戮。
　　在电影史上,吴宇森第一次将腥红的血浆摇身变成了圣洁的浪漫,这是因为最纯粹所以最有力量的影像。
　　《沉默的羔羊》(1991年)
　　导演:乔纳森·戴米
　　主演:安东尼·霍普金斯/朱迪·福斯特
　　13′刚从警校毕业的新丁克丽丝去特殊监狱探访传说中的食人魔汉尼拔,红砖砌成的走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斑驳,沿途尽是吵吵闹闹的色情狂,可是当克丽丝走到汉尼拔的房间前,却发现对方安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对她说“早安”。
　　导演乔纳森说拍完这幕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霍普金斯,而我们和克丽丝一样,从这一刻起就注定对汉尼拔爱恨交加。
　　《狮子王》(1994年)
　　导演:罗伯·明科夫
　　配音:罗伯特·吉尔劳姆/乔纳森·泰勒·托马斯
　　4′破晓时分,辽阔的非洲草原在苏醒,狒狒高高托起刚出世的小狮子王辛巴,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这未来的王者身上,而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辛巴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望向草原,接受臣民们的朝拜。
　　这是总爱跟白雪公主或灰姑娘玩过家家的迪斯尼向史诗迈出的第一步,汉斯·基默的配乐《生生不息》浑厚而悠扬,烘托出非洲草原那沿袭自远古的壮阔与瑰丽。
　　《春光乍泄》(1997年)
　　导演:王家卫 主演:张国荣/梁朝伟
　　19′黎耀辉起身从酒吧门口走向路中央,手提酒瓶,独自站立,目送载着何宝荣的车缓缓离去。黎耀辉的身影越来越小,何宝荣指间夹着香烟,侧脸向着后窗,慢慢回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一个在孤绝地期待,另一个灵魂却是空的,皮亚佐拉的探戈声中,黑白的漫长镜头,是全片最绝望的一刻,甚于何宝荣的拥被痛哭和黎耀辉最终的放弃。
　　《美丽人生》(1997年)
　　导演:罗伯托·贝尼尼
　　主演:罗伯托·贝尼尼/乔治·坎塔里尼
　　106′父亲被德国士兵抓获,被押送去枪决,经过藏着儿子的铁箱子时,他努力跨出夸张的步态,告诉他,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卓别林式的肢体语言,却蕴涵着埃斯库罗斯式的悲剧。最伟大的父爱和最伟大的表演,不见血光地控诉了那场战争。
　　《钢琴家》(2002年)
　　导演:罗曼·波兰斯基
　　主演:艾德林恩·布洛迪
　　52′日光惨淡,长街寂静,马路上尸体横陈,碎物满地。钢琴家独自一人,走在大清洗过后的犹太区街道上,步履蹒跚,长歌当哭。
　　在波兰斯基设计的寓意里,这条惨不忍睹的窄街象征着故事里的生死界限。曾经拥有的一切已然湮灭,钢琴家唯有穿过亲人和同胞被猎杀的魔窟,绕过同胞的鲜血,踩着自己的绝望,才能出一条求生路。
　　《断背山》(2006年)
　　导演:李安 主演:希斯·莱杰/杰克·格莱恩哈尔
　　2′1963年,怀俄明州锡诺镇,两个穷牛仔生平第一次见面。列车的轮子一节一节在草原上碾过,风吹打着拖车,发出粗粝的声响,杰克透过挡风镜的反光,看到了将脑袋埋在帽檐下的恩尼斯。
　　没有人怀疑李安的叙事能力,但原著小说作者却担心他抓不准西部的情愫。然而,看完这个开场,她承认,就连空气中的风都夹带着怀俄明的气息。
　　闫暖暖//摘自《看电影》2009年第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