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情书轰炸的年代,字和纸,都是最好的物证。不像现在的信息时代,发了就发了,删了就删了,神马都是浮云。那些情书是一代代人最珍贵的情感记忆。下笔不离语录◆写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雨中小菊老爸老妈
那个轰炸的年代,字和纸,都是最好的物证。不像现在的信息时代,发了就发了,删了就删了,神马都是浮云。那些是一代代人最珍贵的情感记忆。
下笔不离语录
◆写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雨中小菊
老爸老妈的,简直可以当做学习笔记——通篇都是摘抄的大段大段的毛主席语录,言辞恳切的思想汇报,一丝不苟的学习心得。
但慢慢地,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开始的三个月,老爸老妈都是连名带姓外加同志相互称呼彼此。后来的三个月,是去掉姓,直接在名字后面缀上同志二字。半年后,开头变成了言简意赅的小马同志和小徐同志,自然落款也是如此。
还有,信的结尾,一开始是彬彬有礼的“此致,敬礼”,后来改成了“致礼”,再后来就啥也没有了。信尾反而出现了“又:我给你寄了一套新出版的毛选,望认真学习”;或者,“又:上次寄来的毛主席像章已收到”等等。
看着老爸老妈的,就一个感觉,寡淡无味如白开水一杯,但却有润物细无声的感觉蕴涵在其中,恒久不变!
寓爱情于斗争
◆写于1970年代◎一声美
都是当年“上山下乡”的时候写的。那年秋季的某日,见她兴高采烈地给张×刷球鞋,气得我给她写了第一封“情书”:
×娟同志:
本人和张×是哥们儿,给他刷鞋要是刷成了对象,可是要喊你“嫂子”的。张×出生在革命家庭,父母都是工人阶级先锋队的“队长”,所以对我提出的问题必须如实回答。不过我这一关,甭想过张×的“关”,更别想过他父母的“关”。
1.听说,你姥爷是地主成分,历史清楚不清楚?划清界限没有?
2.据说,你曾和一个男人去曲阜并住了一夜,这事儿要有理有据地说清楚。作风问题,是至高无上的问题,不能藏头露尾地回避。
3.据说某天夜里,你穿着裤衩跑到街上大叫,到底发生了啥?
4.有人揭发说,你家私藏的画报上有露肩露腿的女流氓,你看了啥感想?
5.近期,你最大的愿望是啥?
祝你: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此致
用革命的脚敬礼
张×的哥们儿
1977年9月2日中午
×娟的回信:
张×的哥们儿:
我姥爷确实是地主成分,但我爷爷是贫农成分。我的爷爷不仅是贫农,还是人所共知的战斗英雄,曾在战场上俘虏过7个敌人。
我确实被男人带着去过曲阜,住了不是一夜还是两夜。我和表妹住在一个房间,因为男人是表妹的亲爸爸,所以和我舅妈住在一起。
跑到街上大喊大叫的不光我,一街筒子的人都在喊地震。
家里是有一本旧画报,是妈妈剪鞋样子用的。哪个造谣,说里面有女流氓?(这人思想不健康。)
愿望:不再给你刷鞋!
祝你:永远从我眼前消失!永远的光棍一条!
此致
倒背着革命的手敬礼
白刷鞋
1977年9月2日晚上
下面又添了两行:
给你钩“假领子”,买线的钱不够,张×拿着三双球鞋说谁给他刷一双就给5分钱,不给钱谁给他刷?
还有,以后见我躲远点儿,不躲坚决用土坷垃打倒你!
首首情书皆是诗
◆写于1980年代◎王伟锋
中学时代,朦朦胧胧的青春期里,我喜欢上了班里的女生杨。她中等身高,圆脸,脑后一条乌黑发亮的马尾辫,眼睛大而明亮,如两汪清澈的秋水。
虽然喜欢,但我只是暗恋,却没有勇气向她表白。她对班里的每个男生都很友好,对我似乎没有特别的不同。直到后来,她考上了洛阳的中专,我去郑州上了大学,从此天各一方。口舌笨拙的我很庆幸,上天终于给我安排了和她通信的理由与机会。
忐忑不安地寄给她的第一封信上,除了一些简单的问候之外,还有一首我自己精心胡编乱造的小诗。在诗中,我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数载同窗,时光如流水;同学情,梦里常有思念泪。问汝可知否,我心期许,为汝心常醉,不成寐。落花有情,不知流水可有意?借一叶小舟,载不动,我许多愁”
信发出后,我度日如年。
很快,她回信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一枚漂亮的明信片飘落地上,她在洛阳上中专,明信片上印的是一大朵热情似火的红。薄薄的信纸上,虽然也只有短短的几行诗句,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却已经被点燃了。信中写道:
“信鸽飞翔,捎去我美丽的问候与思念。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我心许君,无怨无悔,真爱永恒!”
我的回信是:
“我将心事付明月,爱你无语花间酒。晓风晨起荷锄去,芳草清露披霞归!”
这是一首藏头诗,把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是一句爱的表白:“我爱晓芳”。晓芳就是她的名字。
从此,书信往来不断,开始了我们青涩的初恋……
情书无定式
◆写于1990年代◎陈小程
我曾经收到过2封情书。
第一封可谓是关键词式。上课了,我在课桌里摸书本,带出来一个玫红卡纸,还不到巴掌大,上面挂着我的名字,后面跟着两个字:爱情。旁边歪歪扭扭画个一箭穿心的图。对现在的小孩来说,这个太小儿科了,可那时候的我,着实被吓坏了,哭着把它交给了老师。结果是,这段“爱情”之火,还未燃烧,就成功被掐灭。
第二封,人家比较含蓄了:我们做个朋友吧。害我想了半天,怎么个朋友?做不做?思来想去,回长书一封,大意是我们还是学生,应以学业为重云云。当时下笔时洋洋洒洒,多年后回想起来心中不免羞赧,怎么看怎么像我自作多情呀!
再绕回来说说我写给别人的。上学的时候和一男生关系“暧昧”。后来毕业,断断续续通过几次信,一段时间,不见他继续写信,于是突发奇想,寄词一首: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数天后盼来回复: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呵呵,欧阳修、范仲淹两位老先生,对不住了!
向适//摘自2011年2月15日北青网,意达/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