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灵璧石,是一对唐三彩驼马。好漂亮的驼马,我说。漂亮?先生诧异地看我一眼,托人买来,原打算送外地朋友,看品质太差,拿不出手,只好自己勉强欣赏,你看,一点光泽都没有!这是哑光
先生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灵璧石,是一对唐三彩。
好漂亮的,我说。
漂亮?先生诧异地看我一眼,托人买来,原打算送外地朋友,看品质太差,拿不出手,只好自己勉强欣赏,你看,一点光泽都没有!
这是哑光,你难道不知?轮到我惊讶了,因为据我所知,这种陶,倒比明釉的价高许多。
你见过哪件出土文物,带着逼人的光吗?我问。
那倒没有,先生想了想说。
只有那些刚出窑的陶瓷,才带着凌厉的光,没有时光在里面,所以价低。
想起一个爱玩古物的朋友来。他说,陶瓷上,有一个词,叫贼光,就是浮在瓷器表面,很刺眼的那种光,像毛毵毵的少年,出道不久,青涩涩,带着明晃晃的剑气,每一寸锋芒,都剑拔弩张,毫不避让,拼了命地张扬,然而经过若干年后,那层贼光,会慢慢消逝,瓷器,也才有了品位,含蓄了,蕴藉了,更耐人品味了,这时候,瓷器才值钱。
人们,是不是缘于这个道理,才做成了哑光陶瓷,为寻求浮华荡尽的真醇和岁月打磨后的沧桑?
我的旧友,一个对文字颇有研究的学者,在翻阅我的书后说,很有灵气,但是太逼人,不够含蓄,怎么说呢,缺少一点沧桑感……
我无语。他说的,其实正是文字表面的那道“贼光”。
婚姻之初,也常被贼光困扰,两个不同背景的人,突然走到一个屋檐下,都透着逼人的光芒,相互刺伤,要相互磨合许久,变成哑光,才岁月静好。
比如昨天,一位结婚两年的朋友就对我诉苦。真想离婚,他说,天天吵呀吵,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结婚。然后,他说了妻子一大堆的不是:脾气坏,,不喜欢做家务……
我问,你当初看上她什么?他说,漂亮,可爱,单纯……我问他,如果离婚,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他说,体贴,温柔,贤惠……我笑,说不必了,你的妻子,将来会变成你期望的那样。
回想成长的历程,二十岁的女孩子,有几个不是单纯、为所欲为的野蛮女友?为他不肯陪看一场电影,为他不肯买一款漂亮的首饰,为他约会迟到五分钟,哪一件不小题大做、大动干戈?那个温柔体贴、站在烟火边熘炒煎炸,无怨无悔的女人,哪一个不曾是的女孩儿?
岁月,会让一个女孩子,从泛着贼光的翠玉,渐渐演变成一块温润的和田,只消给她时光。
温子然//摘自2011年2月16日《扬子晚报》,
周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