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在时报广场

  老鼠塔克是纽约时报广场地铁站的老住户,他住在一根废旧的排水管里。平时,除了搜集东西,他最喜欢坐在排水管口上东瞧瞧、西望望,看着这个热闹的世界。
  每个星期六晚上,塔克都看到小学生马里奥在他爸爸的报摊上照管生意,一直忙到深夜。这个周末,马里奥的运气不太好,一整夜只卖了十五份报纸和四本杂志。塔克很同情他。
  夜深了,塔克正准备钻进排水管睡觉,忽然听到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马里奥也听到了那声音,他循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一堆被风吹到墙脚下的废纸中找到了一只蟋蟀。他细心地擦干净蟋蟀身上的污垢,还把一块巧克力拿给蟋蟀吃。因为家里穷,马里奥什么宠物都没有养过。他说服了爸爸妈妈,把这只蟋蟀留在报摊上养着玩。
  马里奥离开报摊回家后,老鼠塔克急忙钻进报摊拜访新来的客人,他们友好地交谈起来。蟋蟀说他叫切斯特,来自康涅狄格州的乡下。一次,他溜进旅游者的食品篮子里偷吃香肠,没想到被一袋面包压得动弹不得。后来,他随着篮子上了汽车换火车,走了一程又一程,最后流落到这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老鼠塔克把他的好朋友猫儿哈里介绍给蟋蟀切斯特。“在乡下,猫鼠可能是冤家,”塔克说,“但是在纽约,我们已经抛掉了旧日的偏见。”塔克和哈里很愿意帮切斯特搭上回老家的火车,但更希望他能留在纽约碰碰运气。他们带着切斯特观赏了时报广场的夜景。切斯特抬头望去,认出了他在乡下常常看到的一颗星星。他安心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至少头顶上还有一颗熟悉的星星在朝他眨着眼睛。
  第二天早上,音乐教师斯梅德利来报摊买杂志,在听了切斯特的叫声后,他兴奋地预言,这位音乐小天才将有不平凡的表现。马里奥高兴极了,特意给蟋蟀买了一个漂亮的宝塔笼子。
  当天夜里,塔克来看望切斯特,他对那个宝塔笼子赞叹不已:“多漂亮的一座宫殿啊,住在这样的地方,就会觉得自己像个国王。”可是切斯特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自由。他慷慨地把宝塔笼子让给塔克,自己睡在火柴盒里。
  夜里,切斯特做了一个梦:他坐在老家的大树墩上,正在吃一片柳叶,只是味道不知为什么不像平常那么好。切斯特惊醒后,发现自己捧着的并不是柳叶,而是一张两美元的钞票,这张钞票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切斯特惊呆了。塔克说:“马里奥一家两天也赚不到两美元啊。”他劝切斯特赶快收拾行李逃回老家。切斯特摇了摇头。马里奥一家对他这样好,他不能犯了错误又偷偷溜掉。塔克建议切斯特干脆吃掉剩下的半截钞票,说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可是切斯特不愿意马里奥一家为丢失了这张钞票而互相猜疑。
  马里奥的妈妈发现蟋蟀咬坏了钞票,非常生气,打算赶走他。马里奥的爸爸认为蟋蟀吃钞票不是有意的,他可以留下来,但一定得待在笼子里。可是,马里奥明白:蟋蟀就像过惯自由生活的人一样,宁愿死掉,也不愿活在牢笼里。最后,爸爸妈妈决定由马里奥赔偿被蟋蟀咬坏的两美元。钱赔清以前,蟋蟀必须关在笼子里。
  马里奥打定主意抽空帮杂货店送货。这样,干两个星期就可以赚回两美元,把蟋蟀从牢笼里放出来。当然,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不能去游泳,也不能看电影。可是,马里奥认为,为了蟋蟀的自由,这样做值得。
  那天夜里,塔克和哈里一起来探望切斯特。哈里听说切斯特被关了禁闭,就劝塔克拿出钱来赎回切斯特的自由。他告诉切斯特,塔克是纽约最有钱的老鼠。切斯特听了非常惊奇。塔克苦笑着承认了。是的,当他还是一只小老鼠时,亲眼看到很多年纪大了的老鼠因为没有攒下什么钱而无人理睬,最后孤苦伶仃地爬向坟墓。他下了决心,绝不让那种可悲的命运落到自己头上。他从不像别的老鼠那样整天蹦跳玩耍,而是冒着生命危险,把人们掉下的零星小钱弄回家去。真危险啊,他有好几次被踩伤了脚趾、扯掉了胡须。不过,为了钱,冒险也值得!现在,他已经攒了两元九角三分,都藏在排水管里。哈里告诉塔克,交出赎金以后,还能剩下九角三分。塔克听后哭了起来。那样,他就彻底破产了,谁来照顾他的晚年生活呢?哈里毫不犹豫地答应负责照顾他。可是切斯特认为塔克没有必要为他牺牲一生的积蓄。塔克被切斯特的话感动了,他决心把自己的钱拿出来。他绝不能让人们说老鼠塔克是一个小气鬼。
  第二天,马里奥和妈妈来到报摊,发现蟋蟀坐在一堆硬币上快乐地叫着。他们被这个奇迹惊呆了。切斯特重新获得了自由。
  一天深夜,塔克和哈里来报摊为切斯特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宴会,庆祝他到达纽约两个月。
  切斯特在宴会上为朋友们演奏了自己的作品,塔克和哈里大声地鼓掌喝彩。哈里请切斯特演奏他们熟悉的乐曲,他打开了报摊上的收音机。切斯特倾听着,很快记熟了各种乐曲的旋律,跟着演奏起来。这时,收音机里传出了一段轻快活泼的伦巴舞曲。塔克喝了可口可乐,兴奋起来,随着乐曲疯狂地转啊转,一不小心摔倒在火柴盒上,火柴纷纷弹出来,发出“嚓嚓”的声响,冒出火舌,烧着了报纸。切斯特高喊用可口可乐灭火,可是饮料早已被塔克喝光了。切斯特按响了警铃,人们闻声赶到,扑灭了大火。切斯特不顾朋友们的劝说,坚持留在了报摊。
  马里奥一家赶到了报摊。妈妈看到烧焦了的报纸、杂志,伤心地哭了起来。她认定蟋蟀是纵火犯。马里奥说他的蟋蟀绝不会干那种事,可妈妈还是坚持要蟋蟀滚蛋。
  切斯特深感自己有罪。如果他不邀请朋友到报摊来,火灾就不会发生。他觉得,如果把忧愁唱出来,心情会好一些。他无意中唱出了头天晚上听到的一支意大利民歌的头几个音符,这支民歌忧郁感伤而又甜蜜动听,恰恰契合他现在的心境。马里奥的妈妈惊奇地倾听起来。蟋蟀又演奏了《重归苏莲托》,这恰巧是妈妈最喜欢的歌,她听得如痴如醉,伸手搂住自己的儿子说:“能够唱出这样动人的意大利乐曲的蟋蟀绝不可能纵火,他可以留下来。”
  老鼠塔克看到这一切,非常兴奋,他认为切斯特的音乐才能,也许有助于改变马里奥一家糟糕的经济状况。
  切斯特的演奏给马里奥一家带来了许多欢乐。斯梅德利先生更是激动万分,他马上给《纽约时报》写信,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只蟋蟀。
  第二天,斯梅德利先生的信刊登在《纽约时报》上。成千上万的人读到了蟋蟀切斯特的消息,他们聚集在报摊周围听切斯特演奏。马里奥的妈妈从来没有见过报摊周围挤这么多人。人们像买糖果一样把《纽约时报》抢购一空。在时报广场的地铁站里,人们对音乐的兴趣从来没有像这天早晨这么浓厚。这一天,为了听切斯特的演奏,有七百八十三人上班迟到。蟋蟀切斯特成了广播和电视里的新闻人物。他每天演奏两场,给时报广场地铁站的人们带来了欢乐。马里奥家报摊的生意兴隆起来,就好像被命运之神的金手指摸过了似的。切斯特用自己的才能报答了马里奥一家,马里奥的妈妈也成了切斯特最好的朋友。
  蟋蟀切斯特成了纽约最著名的音乐家,可是他并不感到快乐,生活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充满乐趣。在切斯特看来,荣誉虽然好,却使人疲劳。他一向喜欢自由自在地歌唱,不习惯在规定的时间演奏规定的节目,也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他开始怀念故乡的草地、树墩和小溪,想念故乡的土拨鼠、野鸡、鸭子和兔子,他们都是他的朋友和听众。马里奥看出了蟋蟀的心思,他对爸爸妈妈说:“如果他在这儿不快活,我宁愿他没有来纽约。”
  第二天傍晚,切斯特在纽约举行了最后一次公开演奏,这是为了向纽约的听众告别,也是为了向马里奥全家致谢。美妙的乐曲声响彻整个车站,就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人们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心事重重的他们变得温柔平静,嘴里不再唠唠叨叨,充满城市噪音的耳朵也在美妙的音乐中得到了休息。在乐曲声飘荡萦回的那几分钟里,时报广场像黄昏时候的草地一样安静。阳光照在人们身上,微风吹拂着他们,仿佛吹拂着茂密的草丛。
  (王灿海摘自中国青年出版社《外国散文名篇赏析》一书,本刊有删节,李 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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