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禅师问他的徒弟:“这个房间里你最喜欢什么?”
机灵的徒弟指指酒杯。酒杯是以黄金和大理石制成的,价值肯定不菲。
“那好,拿走它吧。”禅师说。
徒弟不等禅师吩咐第二遍,立刻用右手紧紧抓住了那个酒杯。
“你不想放开它吧?”禅师接着问,“没有别的你喜欢的了吗?”徒弟承认,桌上那个胀鼓鼓的钱袋,也不惹他讨厌。
“没关系,你也拿去吧。”禅师说道。
于是徒弟又欣喜地用左手夺过钱袋。“现在呢?”他有点儿紧张地问禅师。
“现在你挠挠自己看。”
他当然做不到。除非他能放下自己紧抱的东西!我们紧紧抓住的东西,也用它的方式把我们抓住了。如何行事不过头,才是更需注意的问题。
在电影《公民凯恩》里,凯恩是个百万富翁,在他的豪华宫殿里,他倾其所有地收集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藏品。他很富有,什么都不缺。生活在他周围的人,都被他出于自己的目的,当成了实现他野心的工具。但在他生命的尽头,当他孤独地漫步在别墅空荡荡的客厅里,四壁镶嵌的镜子把他的形单影只放大了一千倍——只有虚无的镜像陪伴着他。他临终前喃喃地吐出了一个词:“玫瑰花蕾!”
一位记者试图破解这最后一个词的秘密,却没有成功。其实,“玫瑰花蕾”是凯恩小时候玩的雪橇上写的一个名字,那是一个他周围仍然充满关爱的时代:大家都喜欢他,他也对大家报以微笑。从别人身上聚敛起来的财富和权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比童年记忆更美好的东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凯恩满屋的宝贝也不及那个简陋的旧雪橇。那个雪橇让他想起,在他全力投入倒买倒卖之前还曾爱过与被爱过,这远胜于拥有或操纵的快感。
我们不反对赚钱,也不反对收集好东西,但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同时也在占有着我们。因为双手和灵魂都占满了财物而不得空闲,当凯恩突然感到奇痒难耐时,竟不知用什么来抓挠。
生活远比我们预想的复杂,因为双手不仅要用来捡拾,还要用来抓挠和抚摸。我们除了相信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要“给自己一份好生活”。
(美 鸣摘自北京大学出版社《伦理学的邀请——做个好人》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