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饮水饱

如果没有参加室友张妮的婚礼,也许我和林德的恋爱依然波澜不惊。
  2002年5月,中专毕业的我与张妮一起进入杭州一家服装公司做文秘后,一直同居一室。我比张妮漂亮,自然比她有更多的追求者,因此早早地坠入爱河,与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员的林德相恋了。直到我和林德已经恋爱两年多了,张妮这才告诉我,她也恋爱了。可谁能想到呀,她居然不声不响地钓上了一个“金龟婿”,男友是一个有钱的老板!
  2005年3月8日,张妮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那天,我才算真正见了大世面。张妮的婚宴摆在五星级的“太子轩”酒店,足足50桌,迎亲车队是一排崭新的宝马550,喜堂布置得富丽堂皇。新娘张妮穿着一身洁白高雅的婚纱,挽着派头十足的新郎,站在门口迎宾,显得那么富贵;而我相形之下像一只小麻雀,黯淡无光……身旁的小姐妹们一边羡慕地看着,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她的老公在天香苑买了一套100多万元的复式楼,装修豪华,这人跟人就是没法比啊!张妮真是好福气!”听着,看着,我的心里尤其不是滋味。我在反复问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要和我生活一辈子的人吗?他没钱,没房,只是个小小的业务员,天天东奔西跑,给人赔笑脸,找人套近乎地拉广告,我们的生活就只能这样吗?看人家张妮,什么都不如我,现在却因为找了个有钱的老公,从此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这么想着,竟然对着骑单车接我回家的林德冲口而出:“我不想再挨穷了!我不求一步登天成个富姐,至少可以要求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吧?”林德的脸刷地白了,什么话也没说。
  那天以后,林德绝口不提我说过的话,只是比以前更忙了,天天早出晚归,说是多跑点业务,多赚点钱。可即使这样,他那点收入还是改变不了现状。我更加坚定了要和林德分手的决心,可是一想到林德对我的好,我又不忍心当面向他说出要分手的话。左思右想了好久,我终于决定到上海去发展。我相信,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会慢慢淡化林德对我的感情,这样他也容易接受。晚上,我把要去上海闯荡的决定告诉了林德。不出我的所料,他极力反对,可我决心已定。
  第二天一早,我拎起行李走向门口,背后传来林德蚊子一样的声音:“我送你去车站吧!”他接过我的行李,骑车送我去车站。一路上,我们都有点伤感,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车站,林德才拍了拍他的“宝马”,强颜欢笑地说:“以后我就不用天天给‘宝马’打气了,但这宝座我给你留着!”
  到了上海,我天天都跑人才市场,最终幸运地被一家豪华夜总会聘为财务人员。我心想,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有钱的成功人士,也许我能邂逅一个欣赏我的成功男人……可是上班不到一个月,我就失望了。我是做内勤的财务人员,很少能接近顾客;即使偶尔见到一两个大款,也是那种俗不可耐、色眼翻飞的家伙;而夜总会的老板娘是那么颐指气使,动辄就把我们这些打工者骂得“狗血淋头”!这和我想像的生活差得太远了,有时下班回到宿舍,孤寂之中,我竟然有点怀念和林德在一起的那些穷日子了。
  一天下午快下班时,女老板又训斥了我一顿,我正在生闷气,林德恰巧打来电话询问我的近况。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就再也忍不住倾诉的欲望,滔滔不绝地发了好大一通牢骚,林德听后只说了3个字:“等着我。”我一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我还没来得及多想,老板就叫我忙别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11点多钟,我在出租屋又接到了林德的电话:“快开门!看看你门前是什么?”我纳闷地打开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德就站在门外!老天,他不会接到我的电话后就动身了吧?长途车也得颠簸3个小时呢!林德一把抱住我,紧张地把我上下打量一番,才吐了一口长气:“气色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你骨瘦如柴,面如黄蜡呢!”
  林德凝视着我,满眼都是怜爱。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怎么突然来上海了啊?”他凝视着我:“因为我想你,担心你。”这一刻,他这句话,让我感到一种别样的温暖。林德没有请假,天不亮就得坐车回杭州。尽管如此,他仍提议夜游上海。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逛,林德忽然站住了,顺着他的眼光,我看到路边的一家小摊档。那是随处可见的卖鱼丸的小摊,守摊的是夫妻俩。女摊主用竹签扎起一个鱼丸,送到丈夫嘴边,含笑说:“累了一天,你也歇歇吧,我来服侍你!”丈夫张口咬下鱼丸,顺手也送一个到妻子嘴边。这对夫妻衣着寒酸,可笑容却是那么舒心,眼里的满足让人羡慕。原来,没有钱的感情也能这么幸福!林德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拉着我走过去,大声说:“老板,来一串鱼丸。”
  吃过了鱼丸,我送林德来到汽车站。车子发动了,林德忽然从窗口探出头,往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车开出好远,我还依稀看到他向我挥手。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在路灯下摊开手,发现手心里躺着一把铮亮的钥匙。来上海时,我没有想过再回杭州,故意落下了“家”里的钥匙。现在,林德把钥匙给我干什么呢?难道他认定我找不到那种自己想要的幸福,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林德回到杭州后,动不动就给我发手机短信,或者打电话询问我的近况。听着他在电话里对我的百般关切,联想到自己身处的困境,有几次我都差点掉下泪来。我拼命地想抵挡住他的温柔对我造成的“杀伤力”,拼命地想提高自己对于那份感动的“免疫力”,可是没用,我还是无法克制那种想回杭州找林德的冲动。
  转眼冬天到了。由于心情不好,我接连做错了好几份财务报表,被老板“修理”得惨不忍睹。这里的员工都很势利,见我不被老板看好,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我,我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看着林德留下的钥匙,我思绪万千。明知道林德当时在山东出差,我还是不可抑制地回了一趟杭州,想看看我们曾经的“家”。
  一下车,我一路朝“家”飞奔。推开门,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一点也没变。好熟悉,好温暖的感觉!我的目光滑过窗前的电脑,想起以前我老是霸占着电脑上网,林德只得乖乖地去找点其他事情做,把厨房和卫生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把地板擦得锃亮。随后,我又看到了搭在床头的那条围巾,那是他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冒着被同事们笑话的危险,买回毛线像女人一样为我编织的。当看到床上的那只热水袋,我的心更加难以平静了!我们的出租屋里没有空调,过去的两个冬天里,每当杭州的气温降到零下2摄氏度以下,我坐在电脑前上网的时候,他就总是往热水袋里灌满热水,搬把椅子坐在我的身后,从后面紧紧地抱着我,把热水袋贴在我的胸前,给我温暖。当我的手冻得没办法在键盘上敲字时,他还会把我的手拉进他的怀中,贴紧他的胸膛,直到暖热。那两个冬天,他简直就是我的空调呀……
  最后,当我的目光落到了小书架上的一块黑黝黝的丑石上,我再也禁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一年前,林德的单位组织出游,我却因为没有假期而错过与他同游的机会。林德临出发前极认真地问我想要什么,他可以给我捎回来。我满心不悦,不耐烦地说:“带块石头回来!”谁知5天后,当晒成黑人的林德回到家时,打开整个行李袋,我发现除了日常用品,就是这块黑黝黝的大石头!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到我的面前,说:“我选好送你的,丑石,喜欢吗?”看到他肩上背包带勒出的红痕,想到他连我的一句气话都当真,我只能含泪点头……
  如今再看到这块丑石,我突然记起和林德在一起看过的一篇短文。短文说的是丈夫出门远行,问妻子:“要不要为你带回点什么?”妻子含泪说:“棉花。”那是因为妻子心疼丈夫,不忍他受累……而林德为了我的一句玩笑,带回了世界上最重的礼物。它不仅仅是一块石头,那里面有林德对我最深沉的爱!抚摸着那块丑石,我的心中涨得满满的都是感动。我迫不及待地给林德发了一条短信:“我回家了,因为我已找到了我的幸福。”晚上,我特意把丑石放到床上,抱着它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响动惊醒了,抬头一看,惊喜地发现林德出现在门口,正微笑着对我展开双臂:“欢迎回家!”我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其实爱情和房子等等都无关,因为有情饮水也会饱……”
  
  (郑翔宇摘自《打工》2006年第3期)
(作者:夕 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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