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年轻就是势力

　　很多人去东京，不过是为了涩谷。这个喧哗的角落是日本时尚的最大发源地，充斥着形形色色的百货店、时装店和专卖店，整栋高楼上滨崎步的红唇，一寸寸变成豹纹。我们看到的涩谷，无时无处不在凸显着那些只有17岁才会有的可能。
　　没错，它已经进化为一种势力，因为17岁本身就是势力。
　　最早的时候，此地是赫赫有名的东急集团一手打造出来的。于是，四五家名字里都有“东急”发音的大楼聚集在此轰炸少不更事的男女。马路的对面是Q-front，七八家电器店拥作一堆，手机大战正酣；左手是银灰色的109一号楼——日本时装流行的前线尖兵，囊括了日本本土最著名的少女品牌数十种。20岁左右的女生店员装扮成或热情奔放，或青春可人的美丽天使，极尽炫耀物质和感官的诱惑。
　　东急的涩谷早就变成了时髦元素的集散地，年轻的血拼族才不管东急和西武斗得有多凶，无所谓企业的兴旺和没落。涩谷是拒绝没落的，即使有也是最疯狂和最具激情的没落。
　　涩谷的天空可以同时漂浮着十几种音乐，不知是广告公司还是媒体的口号在屏幕上以级数裂变。同一时刻，头上的大屏幕，一边是黑白片的日本太太在煮汤；一边是小女孩在跳广告Disco……30米上空全部是Sony、Panasonic、Sharp刚开发出来的最艳丽的电子色彩。
　　很多女孩在抽烟，眼圈浓重，头发染成黄色；男孩子毫不吝惜地露出强有力的肩和背。摆pose，这是日本人的热爱，一种欲罢不能的享乐。也可以是一种反动，在没有个人感的社会里，偶尔半真半假地“作”一下。所以即使说全涩谷都在摆姿势也是不过分的。
　　在涩谷，你会很开心，也会很挤；会很在意自己和别人的造型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商店牌子、窗子，同样也是一种秀，一种做戏。只有真到了巷子小铺讨论价钱，吃火锅寿司，才开始归于现实，而涩谷也就快走完了。
　　对许多人，涩谷就是109、109.2，是彼此不买账的东急和西武。对另一些人，涩谷是约会的“八公狗”，可以神魂颠倒地牵手散步，衬着数位屏幕的大背景，对时尚店的窗口的一番憧憬。有时，街头的摄影机会把人投到大屏幕上去，于是又会有一堆东京女孩疯成一团。
　　高架铁轨之上的大楼酒牌，红得似血，要滴下来。
　　满街花枝招展的女孩，朝宇田川町的岔路涌去。
　　还在等人没法走的，就很不安静地靠在八公狗周围，站着，坐着，在冷空气里露着腿，翻看单薄小本的文本小说。四面八方都在打手机，对着那块彩色小屏幕倾吐。
　　涩谷的上空，除了影像迷离，每时都还有几十万个SMS来往穿梭，传递问候和好坏心情，包括订位点菜。没错，SMS就是可以消灭大都会的距离，消灭从一个车站到另一个车站的等候，便宜，隐秘，最受女孩子欢迎。
　　哎，我在“天狗”吃面，你们晚上干什么?
　　牛肉豆腐火锅，又要留在家，真烦。夜里你看哪个台?
　　嗨，你说穿翠蓝的好，还是偏紫一点……
　　只要有SMS，你就等于随时把50个朋友带在身边。
　　这样腰挂手机，随时发出或者收到SMS的摩登女孩，几乎和任何一个街角跑出来的女孩都是一样的。厚底靴子、黄头发，变成全体的规范，连露腿的格局也大同小异。
　　有点反叛，出奇出怪，又有点小女孩的可爱。玩世不恭，却也能保证干净、无危险。
　　17岁的狂放，是涩谷无处可比的光芒。浑然一体的摩登人群如一个巨大的轮盘飞转，好像每个人都很疯。
　　其实，没人在疯，因为所有人都一样。但在无边的流动里感觉很疯，已经够刺激了。光想想这里日夜旋转的巨大屏幕，对那些从小小斗室里出来的女孩就不啻于天大的奔放、狂欢。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像涩谷一样每天都在狂欢呢。
　　地面镀上了一层银光，涩谷站两旁大楼小店，吞吸进去无限的少年活力，腿和高跟鞋，还有不计其数的日元，吐出霓虹灯、弹子机、舞蹈的声音，Pop或者叫喊。
　　有人开日本人的玩笑说：“日本没有帕瓦罗蒂，但发明了卡拉OK；没有迈克尔·杰克逊，发明了跳舞毯；没有斯皮尔伯格，发明了青春偶像剧；没有毕加索，发明了卡通画；没有比尔·盖茨，‘孵化’了电子鸡；没有黑格尔，倒创造了‘脑筋急转弯’……”
　　而充满简单快乐的日本“新文化”，追本溯源几乎都要回到涩谷来。时髦、流行、跟风，随时都在大量制造时尚的种种概念，再无限地拷贝到日本的每个角落。也可以看成是一种消费品，叫做年轻的消费品，很带cool味的年轻。
　　涩谷，就是这样，永远需要复制和创造，每一个角落都有挡不住的发烧。
　　（孟学良摘自《女友·校园版》2005年第12期）
（作者：张耀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