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生日礼物

　　我是一家经贸公司的总经理，最近准备招聘一些业务员。也许是现在的工作不好找，报名第一天就来了不少跃跃欲试的年轻人。看到报名很踊跃，我就放了心。我把招聘的事放手给人事部，自己则躲在办公室里，思考着新人加入后，如何进一步完善公司的各项管理制度。
　　不料没过多久，我就听见隔壁人事部传来一阵喧闹声。起初我没太在意，但喧闹声越来越大，其间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叫喊声。我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打开房门，只见人事部的王主任和两个保安正拉扯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我喊住了他们，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王主任气急败坏地对我说：“总经理，对不起。不知道从哪来的孩子到公司捣乱，我们这就把他赶出去。”
　　我听罢转身正要回屋，不想那个男孩突然大声向我喊道：“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应聘找工作的。”走廊里几十位应聘者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我看了看那个男孩，他的神情认真严肃，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心里不禁有些纳闷，便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到宽阔的办公桌后面，我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男孩。稚气未脱的他显然有些偏瘦，穿着非常朴素。在我的目光注视下，他的脸上呈现出局促不安的神情。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他说他叫小雨，今年15岁。“不信您看我的学生证!”满脸涨红的他急切地向我证明着。
　　“你年纪太小了，我们公司不可能聘用你。”我说。
　　“我知道，我还没有能力胜任你们招聘的职位。”男孩显得有些沮丧，“不过，我还是想了解一下，像你们这样的大公司究竟有没有我能够干得了的事？”
　　“你能干什么?”我有些好笑。
　　“我可以帮你们打扫卫生啊，比如擦桌子、扫地、清洗厕所，还有收信发信，打水送水——这些我统统都能做。”
　　“看来你一定是劳动委员了。”我笑了起来，好情绪使我想继续和他聊下去。“可你不是在上学吗?又怎么能天天来给我擦桌子?”
　　“这您不用担心。”男孩紧紧抿着嘴唇的样子显得有点可爱。“我有一个好办法，既不耽误上学，又能保证每天都让您这里一尘不染。”
　　“哦?这我可不信了，难道你还会分身术吗?”我大笑不止。
　　“那您敢和我打赌?!”
　　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神里似乎透着一丝狡黠，心头不由警惕起来，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决定聘用你!”
　　“真的?!”男孩子兴奋地蹦了起来。
　　“不过你必须得先告诉我，你打算怎样做?”
　　“我可以告诉您，但您要保证不能反悔，您说话要算数。”
　　我隐隐约约地预感到自己恐怕要被这个孩子耍了，但我倒真想看看他要玩什么花样，就随口答应道：“好吧，我保证。”
　　男孩难以掩饰脸上兴奋的红晕：“其实方法很简单，我还是继续上学，而我每天在公司里的工作，可以暂时让我的母亲来代替。您放心，打扫卫生的工作她绝对做得比我好……”
　　“你母亲?!”我有些惊讶，“她是干什么的?”
　　“她现在还没有工作。原来她在家里开了个小裁缝店，可在今年年初时，她不小心弄伤了手，不能给别人做衣服了——不过您放心，她手上的伤对于打扫卫生这样的工作是没有影响的!”
　　“所以，你就想替你妈妈找一份工作?”
　　“是的。”男孩低下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手臂枕在脑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骤然变得拘谨的男孩。“既然是你母亲要找工作，那她应该自己来公司和我谈啊。”
　　男孩子摇头道：“我今天是从学校偷着跑出来的，她还不知道我要为她找工作的事，再说，再说她也不可能来和您谈。”
　　“为什么?”我有些生气了。
　　“她天生就不能说话，还有，她的耳朵也听不见……”
　　“什么?你母亲是残疾人?!”大吃一惊的我不禁脱口而出。
　　“嗯。”男孩勉强地应了一声，显然他不太喜欢这个字眼。
　　我愣住了，房间顿时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中。我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深深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孩，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中。良久，终于回过神的我坐正身子，对男孩道：“看得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你不该一开始就骗了我——”
　　“对不起，其实在来您这儿之前，我已经去过好几家公司了。可人家一听她又聋又哑，就把我给哄出来了，没办法我才想了这个主意。其实，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退学替她出来工作，养活和照顾她。可我知道要是那样的话，她会非常非常难过的……”男孩正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我，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经理，您是不是反悔了？！”
　　“这是我的公司，我当然有这个权力。”我不动声色地说。不过，我必须承认，男孩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像针尖一样刺痛了我的心。男孩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躲开我的眼神，说：“打扰您了，谢谢您给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该告辞了。”说完，他冲我鞠了一躬，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我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公司呢，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发誓今天一定要帮她找到一份工作来作为礼物送给她!”
　　“今天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没关系，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哪天找到了，我哪天再给妈妈过生日!”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晶莹的泪光闪过。
　　“等等。”我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男孩道，“你今天哪里都不用去了!现在，我希望你能带我去你家里看看。”
　　“为什么?”男孩愕然。
　　“因为，公司刚刚有了个新规定。”我绕过桌子走到男孩的身边，摸着他的头说，“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公司决定聘用一名新员工的话，那我这个总经理一定要亲自登门，去新员工的家里拜访一次。”
　　男孩愣了一下，脸上随即便露出了一种我久未见过的，明媚、纯净又灿烂如花的笑容。
　　
　　（姜永捷摘自《辽宁青年》2006年第5期）
（作者：楚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