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漫画漂泊者到“漫画大亨”

从长春辗转北京、石家庄、广州,又到上海,历经多年,郭竞雄带领工作室里的几十个年轻人,一路漂泊,不分晨昏,困了睡火车过道,饿了消灭大包泡面……跋涉至今,工作室终于抵达第一个高峰,获得迄今为止中国漫画界在国际上的最美桂冠。
  2006年2月底,在法国安古兰国际漫画节上,郭竞雄领衔创作的中国本土漫画夺得评委会特别大奖,并成功签下上百万美元的合同。
  郭竞雄是被业内称为“北派漫画扛旗人”的传奇人物,但却只是一个长相憨厚、健康得像熊的大孩子。他爱画画,而且敢于开拓,乐于领着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奔向第N种未来……
  
  理想第一次清晰地浮出水面
  
  大雄从小是个调皮孩子,整天上树爬墙。但是,他爬上树杈,或者翻到墙头的时候,不会猴急地到处乱窜,却忍不住静静地望着天空发呆,看白云、看天色如何奇妙变幻……别的孩子让他偷果子,他置若罔闻。
  童稚然而敏锐的一颗心,已经被美击中。他开始希望用什么东西,把这种美描摹下来、定格。
  6岁那年,大雄在课本一角画了一只小狗——那是只正在感觉恐惧的狗,尾巴夹着,耳朵耷拉,眼睛眯着,身子蜷缩……父亲偶尔看到,眼睛就瞪圆了,问:“你画的?”大雄点头。“你还有这种本事啊!好,今后每天都画一幅画给爸爸看!”
  从此,大雄开始与绘画亲密接触。临摹一幅古代仕女,画一只笑眯眯的“大灰狼”,或者是肥胖到看不到四肢的小猫咪——每次爸爸都看得哈哈大笑,会给他零花钱,让他买最爱吃的“红旗”雪糕。所以,他画得随心所欲,轻松,从没把它当成任务。
  高二的那个夏天,大雄翻完一本《英俊少年》的小人书,狠狠把书一丢,心想:坏蛋不能这么欺负人!非要自己画位英雄来整治整治!
  正是酷暑,大雄光着膀子,汗水淋漓地开画。很快,三角眼的坏蛋画好了,但英雄是什么样子呢?像小人书上的,画个戴红领巾,手拿红缨枪,睁大眼睛的少年吗?那太没创意了。正在他挠头之际,爸爸回家了,还拿回来一本《科幻世界》,上面有篇科幻大师阿西莫夫的作品,那配图真是绝了:主角肌肉饱满,铠甲威风,背景空灵,充满迷幻色彩……他突发灵感,画笔迅捷,很快完成了“英雄”的创作:身穿中国古代金甲,头披红巾,线条硬朗,双腿向敌人风一般踢去的英武青年……
  爸爸看到这幅画后十分欣赏,决定投到《长春晚报》。几天后,大雄就在报上看到了自己的画作,一个月后又收到了平生第一张稿费单:10元钱——够他吃一周的雪糕!
  画着玩,还能有钱挣?高中毕业,大雄报考了吉林艺术学院美术设计系广告设计专业,但是那时他并没把画画当成理想,纯粹兴趣所致。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大雄很快就被更为新鲜刺激的东西迷住——摇滚乐。他喜欢那种歇斯底里发泄的感觉,充满青春的疯狂。于是,他从几个高校拉来了4个“死党”,搞起了一个名为“稻草人”的乐队。为了买把电吉他,他才想起去画画换点儿钱。
  乐队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练成10首歌左右,他们开始在各个高校巡演“炫耀”。
  过了大一,摇滚乐也渐渐失去魅力,而且乐队毫无进步,这让大雄烦恼。自己真的能在音乐领域闯出点什么吗?难,难于登天。
  就在大雄决心退出乐队的当晚,他做了一个梦:一片色彩绚丽的天空,美不胜收,将他包围。他仿佛听见美在呼唤,但他满世界地找画笔,却始终找不到。梦醒了,大雄的惶恐退去,“理想”第一次清晰地浮出水面:就是那支一度遗失、重新拾起的画笔。
  
  人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
  
  1998年,大雄大学毕业,想要从事独立创作,当个自由画家。但几乎与此同时,当地一家大报正缺美编,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病中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先找个稳定的工作吧。”大雄没有言语。
  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母亲去世了。
  大雄最终听从母亲的遗愿,进了省报,当了一名文字兼配图记者,拥有了安定平稳的生活。一年过去,虽然工作顺利,大雄却越来越烦躁不安,渴望着某种变动。他想画的,不是文字插图,他想做的,不纯粹是养活自己,他有那么多的旖旎梦想,都在心里蠢蠢欲动!那晚,他拿着画笔,却画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几乎整夜失眠。
  大雄躺在床上,在心里对母亲说:“对不起,您原谅我,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待在一个地方,太闷了!”
  次日,大雄就向报社递交了辞职书。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的脚步分外轻盈。不用每天上班了,可以遵循内心的方向去画画了!
  时值1999年末,中国漫画界的竞争达到了白热化。分析局势之后,大雄决定联系强者一起作战,成立工作室,提高竞争力。当时,大雄在圈内也小有名气,他拒绝了漫画网站、上海美影厂以及一些出版社的邀请,自己占山为王,招募贤良。
  不久,一个小工作室在长春闹市桂林路一处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内成立了。只有5个人,除大雄外都是在读的学生,都疯狂地迷恋漫画。
  大家闹哄哄在一起谈发展、谈宏伟目标,商讨工作室的大名。几碗方便面吃完,有人一拍桌子,说:“就叫‘旗’吧,向外界宣称‘旗卡通创作联盟’,我们要扛起中国漫画业的大旗!”于是大雄作为工作室的舵手,被逼上梁山,也只有往前冲了。
  起初,“旗”的生存非常艰难,几乎全靠大雄在省报两年记者生涯结下的人脉来维持。一旦拿到活儿,哪怕是一小幅四格,大雄也会和工作室成员一起欢呼:“漫画动物开始出洞!”之后,全体人员分工合作,精益求精地设计造型,确定底色……反复修改,全员陷入“水深火热”的“赶稿地狱”中。有退缩的,开除!
  工作室继续招兵买马,很快又有十多人加盟,并很快融入这里的文化氛围,有活儿就干,有钱就花,按需分配,共同合作。工作室就像是一个江湖门派,对外以集体团队形象出现,在内则像家庭。
  辛苦是不怕的。最怕的,就有那样的人,明明和你谈好了合约,画也交上去了,稿费却一拖再拖。团队一个月的花销,包括画笔、油彩、差旅费就要两三万元,钱从哪里来啊!
  那些日子,大雄疲于奔命。很迷惘的那些夜晚,其他人离开之后,大雄总是独自坐在工作室发呆。十几平方米的客厅、散落的颜料盒、纷乱斑驳的画布、电脑上的半成品,还有地上扔的方便面袋……窗外天空灰白,工作室仿佛成了20世纪的一处遗址。
  不,这里是充满灵感和活力的“旗”,自己决不能半途而废。
  
  最喜欢《蜘蛛侠》里的名言
  
  走过了大半年的坎坷,“旗”终于迎来转机。
  2000年,大雄的工作室创作的《戏画聊斋》,夺得由中央电视台和上海美术出版社联合举办的全国动漫大赛金奖,大雄被圈内人誉为“北派漫画开山鼻祖”。
  名气日隆,工作室走上正轨,出版社、杂志社的订单源源而来。越来越多热爱漫画创作的青年,前来投奔“旗”。
  从小被古典文化浸染至深的大雄继续发力,引领工作室创作了《漫画诸子百家》、《官场现形记》、《水浒足球》等等。工作室最高纪录是一年出版图书70余册,平均每月生产绘画稿件1200余张。这种规模和速度,是当时国内大部分仍然单兵作战的漫画家们不可想象的。
  为了更好地“掘金”,大雄带领工作室辗转多个城市,一路漂泊。每到一地,工作室总能从当地“拣到”一些热爱漫画的年轻人。家的概念总在滚动的车轮、飞机的翅膀和小小的出租屋里——大雄称其为团队的生活或“现代大篷车”生活。
  “旗”事业一路飞扬,2003年出版《三十六计》,参加上海、济南、青岛等多次卡通峰会,被界定为国内北派卡通的代言者;2004年开始画室巡展,筹备系列卡通大学教材,又与某著名出版社签约,作品被更多推介到海外。
  但是就在2004年,大雄个人无限辉煌的一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8年的女友离开了他。
  他们是在大三时相爱的。这位音乐系的美女被大雄的才华和梦想所打动,两人从此牵手。大雄每次沮丧难过的时候,女友都会陪伴着他。但是,随着事业的发展,大雄越来越忙,甚至无暇关注女友的变化。
  早在几年前,大雄就在北京买了房子,工作室的兄弟姐妹也逼着他向女友求婚。可是,他不得不向后拖延,“大家”的事情太多了,计划太多了,而且他又天南地北地漂泊,怎么也停不下脚步去安置自己的“小家”……
  和女友分手后的大雄,依然保持常态,偶尔会陷入短暂的沉默。旁人看着难受,反而是大雄安慰他们:“你们画出最美的画,我就开心了!”大雄爱护着这个大家庭,不愿传染伤痛的气氛。他一如既往地熬夜赶稿,嘻嘻哈哈,在午夜吃大排档,带给大家不羁而率直的欢乐。
  “一分钟前可以为了什么生气,但一分钟后我就可以平心静气地画出一个美丽的羽翼天使。人是慢慢被磨炼着学会生活的。这种平衡能力和创作才能同等重要。”
  “今后还会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吗?”
  “上天赋予你的天赋,注定要被极限地使用,也注定要从你的生活中拿走别的东西作为交换……”大雄笑得有点儿无奈,接着说:“我很喜欢电影《蜘蛛侠》里的那句话:more powerful,more responsibility(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希望爱我的女孩也能懂我。”
  现在,“旗”来来往往的漫画作者有上百个,7个创作核心成员都在国际国内大赛上获过大奖,堪称精英。
  获得法国大奖只是“旗”卡通又一个新的起点,也只是大雄个人征程中的小小战役。
  “我们是漂泊者,但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聚到一起并且浮出了水面,见到阳光。我相信,未来我们还会更加精彩!”
  
  (杨康摘自《中国青年》2006年第9期)
(作者:吴佳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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