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是个著作等身的真教授,一袭中山装彰显出他的严谨朴实。
这天,教授怀揣一元钱出门了,去兑付到期债券。银行因“故”停止兑付,于是教授没能兑付到现款。去时搭乘公汽花了一元钱,教授已身无分文,便鼓起勇气上了返程的车,对司乘人员说,我愿将工作证、身份证、户口簿抵押,暂欠一元钱,明天奉还……教授正在“痴人说梦”,却被厉声呵斥:“没钱坐车,就走回去!”
教授面红耳赤下了车,带着愤怒,带着尴尬,带着失望,开始了第二次“乞讨”。他返回银行,向银行一位美丽端庄的少女借一元钱,还是那一摞证件为砝码。女孩不以为然,认为他要么神经出了毛病,要么是心怀鬼胎,随手将那些东西拂到了地上。
教授一件件拾起,颤抖着坐在营业厅里,很快发现那些穿着入时的银行职员正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教授没想到这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集体。这些人心不古者,实在是应该走进他的小说,坐在道德的法庭上接受审判。
顷刻间,一个警察走到了教授面前,看到教授从容不迫和大义凛然的样子,不敢贸然行事,倒是教授先开口了:“我相信你是一个称职的警察,你想不想调查一件与道德有关的事?”
教授把他的遭遇跟警察一五一十说了,警察歉意地表示自己鞭长莫及。
教授知道最简单最易行的办法是打的回家再给钱。可他节俭惯了,奢侈一回,可能让他一生不安。他决心再努力一次。
教授走到一个捡破烂的老妇人跟前,和老人说上了。老人的儿子病死了,老人进城和读大学的孙女相依为命,她感到很光荣,有使不完的劲儿。教授称赞老人有眼光,并请老人帮他一个忙。老人答应借给他一元钱,但不要那些东西抵押,她怕丢失了。老人特别高兴,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找她借钱。教授也十分感动,请老人一个小时后到此,他奉还那一元钱。
教授准时赶到,但不见老妇人,他一直等了三个多小时。当老妇人气喘吁吁赶来时,教授掏出20元。这一段路,教授打的正好20元,所以给20元更公平合理。老妇人说今天生意蛮好,所以她来晚了,本来她没时间来的,但她怕失约。
老妇人只肯要一元钱,否则就是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教授只好鞠躬致谢。
一周后,老妇人和她的孙女租住的棚户区走来了这位教授,教授送来了一台手提电脑,这台电脑正是一部分债券兑付款买的。
那老妇人帮助教授在光怪陆离的都市打捞起失落的道德,让教授时常激动和品尝,但他更想批判和鞭笞,那一元钱留给他的是抹不去的阴影。
(姜义摘自《短篇小说选刊》2005年第9期)
(作者:曹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