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们可以依赖个人和职业的位置,在个人层面上用不同的方式保护慢速时间。为了不被速度生吞活剥,有必要自觉地加以选择。例如,可以做出这样的决策:
只在周一早上回复电子邮件;
周二去一个秘密的地方钓鱼,让别人找不到自己;
一个人在车上时,电话和收音机全部关掉;
周二与周三阅读专业期刊,不读报纸;
不设自动留言电话,当自己不在办公室时,不管那些未接的电话;
在用无线上网设备阅读新闻之前,总会阅读一首诗和两条注解;在下午4点半到晚上8点半之间,与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不接触外界的事情;
每隔一周的星期三去听音乐会,或者去听管弦乐,不受干扰也从不间断;
只要现在这一刻适合自己,就拒绝下一刻的打扰。
二
在北欧国家,小别墅或木屋的概念具有特殊的含义。只有一半的北欧人可以轻易地拥有小别墅,但每个人都明白其深层的意义。当人们抵达那些小别墅时,会发现它们要么位于偏僻和荒芜的山间,要么就在海岸线附近的荒滩上,此时缓慢的瞬间接管了一切。人们把手表放在抽屉里,等到返回城市时才把它取出来。对于别墅是否需要电视、电话和互联网,很多家庭都发生过激烈的讨论——尽管这些设备可以带来方便,人们却羞于承认这一点。在这种环境下,产生压力的不是管理活动的时钟,而是管理时间组织的活动。孩子们上床睡觉会比平常晚一个小时,吃晚餐是因为饥肠辘辘,只要你喜欢就可以随意采摘浆果或钓鱼。目前,现代社会很少有市民会梦想永久地回到这种令人喜悦的时刻。我们对其他的乐趣知道得太多,也非常理解我们当前社会的复杂性,回归天然的梦想确实非常具有吸引力,然而,我们别忘了在别墅中的生活状态完全不同于碎片化的匆忙情形,通常是后者管理了我们的大部分生活。我认为在别墅的时间里,安排许多不同的活动会很有利,不过其前提条件是,这些活动不需要仔细精准的合作。
三
当我被其他不太苛刻和互相不太排斥的活动包围时,我怎样才能确定,用一学期阅读康德的著作和待在一个节奏缓慢的泰式小渔村里,哪种使用时间的方式比较明智呢?如果我按照优先顺序进行处理,又该采用什么标准呢?因为缺乏不证自明的标准,很多人试图找时间做一切事,结果是做每一件事时都痛苦不堪。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你有钱,可以随意休假,暂停工作和学习,并把孩子放到乡下友善的亲戚那里,让自己用上半年的时间搞一些有意义的活动。建议你首先考虑下列活动:
学习弹爵士钢琴;
在巴黎待上6个月正确地学习法语;
在最新版的模拟城市游戏中,真正熟练地建构一座虚拟城市;
熟悉符号逻辑;
读《尤利西斯》这本小说;
照顾家庭并成为一个更好的厨师;
与朋友在咖啡馆或电影院玩个痛快;
在热带沙滩的吊床里悠闲地度过尽可能多的时间。
这些都是值得赞赏的好主意,但是自然不可能同时实现。可以把两三个主意合并在一起,但是计划中捆绑的主意太多,往往会把事情搞砸。
四
近来,坐立不安成了个人的一种特性,这种特性正在茁壮成长。一般来说,这种特性的出现,往往是缓慢时间遇上了对快速时间的期待。上下班高峰期和延迟的航班就是最好的例证。《明镜周刊》的一篇老文章(准确地说是1989年的文章),援引了一个9岁小男孩的话:“我的老师比保姆雅达利说话速度慢,有的时候慢得让我发疯。我在想快点,让我回家去找雅达利,她能更快地告诉我这些事情。”
然而,1999年在联合国对小女孩教育做的调查研究中,一个5岁的小女孩接受访谈时说:“我从来不去玩,因为总有人说快点,我讨厌匆匆忙忙。”总的看来,这两个案例表明了当今同时存在的两种对立趋势:别人的缓慢引起的坐立不安,以及外部对速度和效率的需求造成的挫折感。
两个小孩的观点之间的差别,自然已经被包含在这样一个事实之中:德国的9岁男孩能够调整自己的速度,而5岁女孩的节奏则完全由外界决定。解决方案是有意识地管理自己节奏的变化。
很多事情人们永远也不需要知道。如果人们一天有几次能够做一些有趣的事,就会对自己更满意。大多数事情人们无须了解,即使是极好的东西。在这种背景下,比其他任何事情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的口味、价值观、兴趣和直觉装上健全而有效的过滤器。顺便说一句,这些东西只能够缓慢地获得。
(作者:托马斯·H.埃里克森 来源: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时间,快与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