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凯瑟琳·曼斯菲爾德28岁,为了自己的文学事业,她正在伦敦苦苦挣扎。这个漂洋过海而来的新西兰女人,写了一些小说,但名气不够大,整天思索的就是如何将小说写好。一天下午,她约几个朋友在皮卡迪利广场附近的皇家咖啡馆喝咖啡。这地方闹中取静,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旁边那桌坐着一个印度人,她没把那人当回事,只顾喝咖啡等人。
没过多久,来了一对英国夫妇,坐下与那个印度人热情寒暄。他们谈吐优雅,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教育,这让曼斯菲尔德多少有点意外。更要命的是,他们聊着聊着,竟然开始议论劳伦斯新出的诗集《阿摩斯》,说那诗集如何如何可笑,等等,尽管用词委婉,但调侃之意是显而易见的。曼斯菲尔德不但喜欢劳伦斯的作品,还喜欢劳伦斯这个人,曾与他有过一段情。见人这样议论自己的偶像兼昔日情人,她不禁怒从心头起。
她走过去对那印度人说:“麻烦借那本书给我看看,好吗?”谁也不会拒绝一位漂亮女士的请求,何况她面带微笑。不想曼斯菲尔德拿到《阿摩斯》,立马起身,昂首走出咖啡馆,连头都没回。那印度人连同他的聊天伙伴都惊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侍者那女人是谁,精神正常吗?侍者认识曼斯菲尔德,说出了她的名字。
那年头能在皇家咖啡馆喝咖啡的外国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那人叫苏拉瓦迪,后来成为巴基斯坦总理,当时他正在牛津念书;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更是十分了得,是著名博物学家赫胥黎的孙子小赫胥黎——阿道司·赫胥黎,鼎鼎有名的反乌托邦小说家。只可惜曼美人“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认识他们。没过多久,这件事就在伦敦文学圈传开了,说曼斯菲尔德为了维护劳伦斯的面子,居然不惜与赫胥黎翻脸。
眼见自己的外国朋友苏拉瓦迪遇上这种事,赫胥黎也很尴尬,赶紧去找伦敦文学圈的沙龙夫人奥托琳·莫瑞尔,请她出面向曼斯菲尔德要回那本《阿摩斯》。奥托琳身为伦敦文坛教母,自然有自己的人脉,不久就托人找到曼斯菲尔德,索回那本书。曼斯菲尔德对自己的举动表示歉意,但又说他们对劳伦斯太不恭敬了,任谁听见那种刺耳的议论声,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最快活的当然是劳伦斯了,有如此美丽的红颜知己拔刀相助,他当然脸面有光。他当时正在写《恋爱中的女人》,里面女主角之一的古德让的原型就是曼斯菲尔德,现在忽然有了这个插曲,他自然不会放过,立马就把这个段子写进了小说。曼斯菲尔德对劳伦斯有情有义,劳伦斯对曼斯菲尔德也很眷恋,虽说两人分手时也曾吵得不可开交,但随着岁月的流逝,留下来的只有真情。后来劳伦斯携妻子弗丽达周游世界,途经新西兰时,专程去探访了曼斯菲尔德的出生地,并给远方的曼斯菲尔德寄去一张明信片,上面只有一个单词:想念。
(徐 珍摘自《深圳商报》2017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