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我看到一个幼儿的死去非常可怕,这是一个只有两岁大的孩子,他被子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胸,医生流着泪无奈地对我做着手势,说,‘我什么都不做不了……’同样,我也是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够看着孩子的肚子一起一伏,我握住了他的小手,他的小手在我的手心中不断地变冷、不断地变冷,而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周围不断地在发生……”
这是玛丽·科尔文用电话,向英国《星期天泰晤士报》所做的口述电话报道,这篇报道也成为了科尔文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篇报道。一个小时后,一发炮弹落在了科尔文所在的临时媒体中心,当炮弹声响起的时候,她还在和身边的摄影记者开着玩笑打着赌,说炮弹一定不会落到媒体中心。
科尔文自然有理由坚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她曾不止一次穿越在炮火声中开始自己的报道,她曾经还站在伊拉克的巴格达市的马路上和身边的记者打赌,说自己通过炮弹的声音,就能够判断出炮弹的走向,结果,炮弹响的时候,身边的记者吓得钻进了马路边的掩体内躲避,科尔文却哈哈大笑的看着炮弹在自己的不远处炸响。这难怪所有和科尔文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从科尔文的身上,可以看到一名优秀战地记者身上的所有影子。
其实,作为耶鲁大学英语文学专业的高材生,科尔文并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战地记者,更无法想像在自己今后的人生后面的岁月之中,会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战事联系在一起。在读大学的时候,科尔文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畅销小说作者,自己写的那些悬疑故事和风花雪月的小说,能够出现在美国各家书店的销售排行榜单的前面。
可是,人的一生当中许多事情都无法预测,更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就是在今天,科尔文仍旧无法说清楚,大四的那一场研讨会,怎么就会改变了自己,让自己最终选择战地记者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并为之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这是一场着名记者约翰·赫西有关于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后情况的报道研讨会,在今天,科尔文仍无法从这部美国20世纪新闻业的巅峰之作中走出来,她深深的相信,这些真实的战争报道能够改变世界,能够让所有爱好和平,珍惜和平的人因为这样的报道而站出来维护和平。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在此后的日子里,怎么样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就在科尔文的内心生下了根。为了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地记者,科尔文拒绝了美国一家又一家知名报刊的邀请,只身来到了法国,成为了《星期日泰晤士报》的一名普通记者。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被派往战争的前线,科尔文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晋升高职的机会。科尔文曾对自己的主编说,只要能够到战场上支采访,我可以不做主任、可以不做编辑室副主编。
终于,有了了机会和车臣的反政府武装生活在一起,危险却无处不在,为了躲过俄罗斯政府军的搜捕,拿到第一手真实的采访材料,科尔文在极度的寒冷中徒步穿越高加索山,而一不小心又掉进了齐腰身的冰水中,冻得全身发抖,连车臣的反政府武装的士兵都看不下去,问科尔文这样值得吗?科尔文却说,只要我的报道,能够让这个世界上的人看了之后,有所触动,有所改变,就一定值得。
虽然是个女人,但车臣反政府武装却并不照顾,给科尔文的同样是每天只能喝的一碗面糊,有时候面糊也喝不上,就是一碗树根煮的水。睡觉更是和十几个车臣士兵挤在一起,有一天睡到半夜,科尔文才知道硌得自己生痛的原来是两枚手榴弹。最庆幸的是科尔文最终从这帮亡命之徒身边逃了回来。但后来到斯里兰卡采访政府军和猛虎组织的交战,就没有了这样的幸运,就在自己身边炸响的手榴弹,弹片不但击中了科尔文的前胸,还击中了她的左眼,让她的左眼永远的留在了这场战争。
从此,失去了左眼的科尔文戴上了黑色眼罩,这样的海盗装束反而让科尔文成为了全世界战地记者的偶像。这样记者们知道,只要有战争的地方,就有科尔文。而看过科尔文的报道的人更是说,在科尔文的笔下,炮弹不仅是冰冷的名词,伤亡不仅是发寒的数字,它们意味着生命的升华和陨落,战争中人性的弘扬和泯灭。
直到今天,,科尔文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她参与了多少场战争的报道,她只知道从两伊战争,到以色列和马勒斯坦,再到前南斯拉夫战争……就在卡扎菲被杀前,她还成为了最后一位采访过他的记者。
可惜,叙利亚却成为了科尔文人生的最后一站,虽然在这之前,主编已经打过几次电话召唤她回去,在电话中主编对她说,你已经56岁了,已经不适合在战场上奔跑了。可科尔文却不同意,她对主编说,我的经验告诉我,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因为我不用眼睛都能够分辨出炮弹落在何处。这一次炮弹却落在科尔文的身上,时间定格在2012年的2月22日,当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把眼光投向她的时候,科尔文却最后一次用自己的生命,向世界上所有的人发出呼喊,请你们远离战争,珍惜和平!
只可惜,科尔文的呼喊再一次掩没在叙利亚的炮火声中,但在炮火声中,人们又仿佛看到了科尔文的笑脸,以及听到她曾经说过的那句名言:“报道战争意味着前往一个充满混乱、破坏和死亡的地方,试着承受压力目击事实;意味着在军队、部落或恐怖分子的冲突时,在宣传的风暴中寻找真相,然后用真相来影响这个世界!”
(作者:刘述涛 来源:新浪网刘述涛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