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道

在这个物欲横流、肆意刻薄的年代，“厚道点”已然成了一句很励志的话。那啥是“厚道”呢？

　　公元一世纪初，汉光武帝血战经年，终于刈平群雄，天下一统。意气风发的刘秀此时正坐在他的御座上，等待着一位臣子的觐见。对于这次会面，阅人无数的皇帝竟然有些好奇，因为来人的经历委实有点匪夷所思。这个人叫刘昆，时任帝国弘农太守。此人官声甚好，关于这种“好”，坊间流传着两个传说：其一，刘昆早年在江陵做县令时，某一天，县内突然发生火灾，在那个灭火基本靠泼的年代，人们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县太爷发明了一种崭新的灭火方法——刘昆居然对着延烧过来的大火跪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磕起头来。而接下来令他们更加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火居然渐渐地熄灭了。其二，刘昆升任弘农太守后不久，另一个奇迹发生了，弘农境内的老虎们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背上自己的幼崽渡河而去。对于这种反自然现象，古人的解释洋溢着美好和善良，他们为此造了两个词——诚格天地，仁及禽兽。一言以蔽之，这是当官的施了仁政才会有的福报。但究竟是怎样的仁政呢？刘秀很想知道，于是他把刘昆升为光禄勋，让这个地方官进京。

　　甫一见面，光武帝就急不可待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火灭、虎渡河这样的奇迹发生？”这是一个吹牛皮或者拍马屁的绝佳机会，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刘昆的回答，结果他们只等到了3个字，刘昆缓缓地回答：“偶然耳。”朝堂之上的人都笑了，只有一个人例外，刘秀没笑，他长叹了一声：“这真是长者之言啊。”

　　相比于刘昆，同时期的另一个厚道人显然更著名一点，因为他说了一段光耀千古而又情深意长的名言。

　　在刘秀称帝后不久，他的姐姐湖阳公主刘黄的老公死了，那时的封建礼法远没有宋朝时那么严苛，所以刘秀开始张罗着给他的寡姐找对象。目标当然在群臣之中，为有的放矢，刘秀会时不时地和湖阳公主点评一下在朝诸公。在谈到一个人时，湖阳公主的评价让刘秀锁定了目标——宋弘，东汉重臣，大司空，刘秀十分尊重的幕僚。湖阳公主对宋弘的评语是：宋公的容貌、威望、德行和器宇，“群臣莫及”。“明白了，”刘秀说，“我想想办法。”

　　某日，自以为有了主意的刘秀安排刘黄在屏风后面，然后召见宋弘。见到宋弘后，刘秀问了一句话：“民间有俗话说‘贵了要换朋友，富了要换老婆\’，你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吗？”这是一个圈套，更是一个诱惑。对此，宋弘略一思索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一个高贵的回答——“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这种高贵几乎立刻便映衬出光武帝那苦心孤诣的“小”来，有些惭愧的刘秀回头对端坐在屏风后的姐姐说了一句“好事不成了”。

　　看到了吧，厚道的人不会贪天之功以为己有，哪怕是顺手牵羊。

　　厚道的人也不会为了攀龙附凤而负心薄幸，哪怕是顺水推舟。

（作者：刘羽    来源：《文史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