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逸事

拜师学剑

  少年南怀瑾在杭州国术馆习武时,听说附近有一位老道,剑术出神入化,人称“剑仙”,便按捺不住学艺的冲动,几番前往拜谒,皆缘悭一面。南怀瑾不死心,继续往山上跑,终于有一天见到传说中的老道,当即跪倒在地,恳求他指点剑艺。

  老道问:“你都学过哪几套剑法?”南怀瑾答:“学过青萍、奇门。”老道让他露一手,南怀瑾倾其所能,演练了一番。老道看罢,正色说:“这哪儿是剑路,简直是儿戏,不能再练,练也是白白浪费光阴,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读书的好。”稍后又说:“一些小说里讲,剑仙把嘴一张,白光一道,直取敌人首级,那都是瞎编的,你不要上当。剑仙虽有,但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看你诚心诚意,今天我先指点你两步。回去后,每天晚上把门窗关紧,室内不许点灯,要的就是一片漆黑,然后点上一炷香,试着用剑劈开香头,注意,手腕发力,胳膊不能动,等练到一剑劈下,香成两半,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把豆子抛向空中,一剑挥去,豆子在空中被劈成两半。两步完成,回来见我,再为你解说剑法。”

  南怀瑾觉得老道说得有理,倘自己一心习武,这功夫倒也能练,无奈自己同时习文,恐怕拿不出那么多时间。因此,他辞别老道下山后,拜师学剑的事,也就到此为止。

  读书百遍

  抗战期间,南怀瑾进入成都中央军校,业余拜清末探花商衍鎏为师,学习古文。一天,南怀瑾写了一篇文章,自觉字字珠玑,甚为得意,拿去给老师看,老师满口称赞。南怀瑾就问:“老师,假如我在从前参加科举考试,您觉得能考上吗?”“没问题,没问题,”商衍鎏说,“凭你的水平,考个举人、进士不在话下。”南怀瑾听得心花怒放。

  后来,南怀瑾又拜袁焕仙为师。一天,他拿了一篇得意的习作,请袁老师指教。袁焕仙接过,略扫一眼,就搁在了一旁,全然不理。南怀瑾纳闷,老师怎么是这种态度啊!过了几天,他又拿一篇文章去请教。袁焕仙仍旧是接过略扫一眼,就往旁边一搁。南怀瑾恭敬请教,袁焕仙这才冷冷地说:“就你这水平,还配写文章?”南怀瑾不服气,说:“老师,商衍鎏先生还夸我的文章写得好哩!”袁焕仙把胡子一抹,瞪他一眼,说:“这事我听说了,你还拿他的客套当真?我问你,《史记》里的《伯夷叔齐列传》你读过没有?”南怀瑾回答:“读过不止一次,我还能背呢!”袁焕仙说:“你以为能背就真正懂了吗?”南怀瑾俯首:“不敢,还请老师指点。”袁焕仙发话:“回去,给我读100遍,读完了来见我,再告诉你!”南怀瑾从没遇见过这样粗暴的老师,心里非常不痛快,但是师道尊严,他只有忍住。回家找出《伯夷叔齐列传》,读了三五遍,突然发现有好多新问题,以前都没注意过。越读,觉得理解得越深,感受越多。他听袁焕仙的话,果真读了一百遍,觉得理解得差不多了,就高高兴兴地再去见袁老师,说:“老师!我看出道理来了,我讲给您听。”袁焕仙笑着说:“不需要再讲了,我相信你懂了。只有像这样读书,你才能掌握历史文化的精髓,写出的文章才会独具只眼。”

  南氏“文物衣冠”

  1985年,南怀瑾去美国,从旧金山入关。在台湾时他听说,旧金山关卡最严,尤其是对中国人。当时,南怀瑾身穿中式长袍,手拿一根文明棍,跟在行李车的后面。行李车上堆着十几只大皮箱,其中有两箱装的是中药——在国外看不起病,自己带了预备的——按美国海关的规定,中药不能通关。

  行李车刚到入口处,一个黑人牵着一只小狗出来,装中药的箱子码在第三和第四层,小狗就爬上去,围着箱子嗅——它闻到中药的味道了。海关的人就过来问:“这些行李是谁的?”南怀瑾冲他点个头,微笑着不讲话。海关人员把南怀瑾打量了半天,转身问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学生:“他是谁呀?”学生信口吹牛:“你不知道吗?他是我们中国的当代孔子啊,你们国务院好不容易把他请来的——他本来是不肯来的呢。”“哦,是吗?”海关人员把小狗抱起,问:“箱子里有什么?”南怀瑾让学生转告,是中药,不是鸦片,如果不让带,就放在海关,走时再来取。学生照着翻译成英文,那个海关人员再次打量南怀瑾,说:“不用检查了,请吧!”十几箱行李就这样一起过关了。南怀瑾事后对人说,是长袍、文明棍发挥了力量。长袍、文明棍就是他的“文物衣冠”。

  预言中国转运

  1974年,南怀瑾在台北国民党的中央党部讲课。当时大陆正在批林批孔,他就开讲《论语别裁》。南怀瑾说,孔学万古常新,批不了的,孔子是打不倒的。讲到中华民族的命运,他说,1987年(丁卯年)以后会转运。有个国民党的中央委员当场站起来问:“南老师,你说要转运了?”南怀瑾答:“不错,是要转运了!”“那么,有多少年?”对方又问。南怀瑾答:“200年的大运,将来比康乾盛世还好!”“你打保票吗?”南怀瑾一笑:“不是打保票,是根据历史的经验!”

  拒绝名誉博士

  南怀瑾没有什么文凭和学位。曾经有日本或是韩国的人士找过他,说要送他一个名誉博士学位。南怀瑾说:“笑话!我要它干吗?你到我这儿来,我给你一张。两毛钱买一张草纸,盖个大印,可以给你100个名誉博士学位。我还站在你的前面,为了这个,行个礼,拿来,弄个帽子戴着,我一辈子难道玩这个?我才不会受这骗呢!哈,那是虚名骗人。”

  拒当“御用文人”

  1976年3月,南怀瑾为台湾“中国广播公司”讲述《易经》,每周一次。到了6月24日,已经讲了十几次,尚未讲完。那天南怀瑾到了“中广”,听到一个消息,“中广”董事长换人了。新任董事长是蒋孝武,也就是蒋经国的次子。

  讲演结束后,他对听众宣布,因有事要出远门,暂时请假。

  其实他并未出远门,他的学生不解,南怀瑾答:“这事不便明讲,暂时不会再去讲课了。内幕就是因为新董事长换成了蒋经国的儿子。”

  过了很多年,南怀瑾旧事重提,他说:“假如有一天,这位新来的蒋董事长也来听《易经》的课,下了课又客气地打招呼。再有那么一天,说是经国先生邀请茶叙,请问能拒绝吗?如果拒绝了,使人家难堪,还说我不识抬举;如果接受了,见了面,人家拜托你为他或为政府说些什么话,写一篇什么文章,你能拒绝吗?真拒绝了,人家有办法对付你,不拒绝的话,从此变成‘御用\’文人,学术自由没有了,不如躲着他们比较好。”

  自谓没有一个学生

  南怀瑾说,他没有一个学生,因为他从不以老师自居,看学生都是朋友,以友道相处。然而,学生如果不叫他老师,南怀瑾也会骂他们,说他们没有礼貌。

  有人问南怀瑾:“你讲真话,你有没有一个真正的学生?”南怀瑾答:“没有。”他摆出理由:“当我的学生,得文武都会,至少同我一样会。古人说‘上马杀贼,下马作露布(古称文告)\’‘下笔千言,倚马可待\’,宗教、哲学、科学、吹牛都要会,风水、卜卦、算命、骗人的都要通,无所不通,烟、酒、赌、嫖没有哪一样不懂,然后才可做我的学生。我的条件是这样,所以我讲我没有学生。他们道德好的、文章好的,各有所长,那不是我希望的。换句话说,做生意马上就会赚钱,如果做小偷,一定要偷得来,如果被抓住,就不是我的学生。哈哈,这只是个比方。”

(作者:卞毓方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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