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烛光

从工厂下班后，布福德朝家里走去。他耸着肩膀，步履艰难地走在泥泞不堪的路上。他住在一个大城市，尽管有时候他自己都忘了是哪座城市。也有些时候，他觉得没必要记住自己住的是哪座城市，反正所有的城市看起来都差不多。

　　他告诉自己应该满足目前的生活，因为他有工作。那是1934年，大多数人处于失业状态。但是工作让他心神疲惫，他没办法在圣诞节好好地玩一玩。况且，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和他说说心里话。离圣诞节还有七天。这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吗？
　　在偌大的城市街上，暮色昏暗，他发现街角那里有东西在发光。当他转身去看一栋廉价公寓一层的一间屋子时，布福德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将一支点燃的蜡烛放在窗台上。如果她沿着街走，没人会注意到她，但是一闪一闪的火光映出了她的脸庞，让他不禁有种悲伤的感觉，也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
　　第二天晚上，布福德在到家之前没有像以前那样耸起肩膀。他不知不觉将目光投向了那所房子的窗户。那个年轻女人在窗台上放了两支点燃的蜡烛。他仔细观察她的脸，他从她嘴唇的曲线感觉到一种无声的绝望。那天夜里，他辗转反侧，心绪难平，怎么也睡不着觉。
　　第三天晚上，当布福德看到她把第三支蜡烛放在窗台上的时候，他发觉泪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烁，他的心也跟着有些碎了。回到家后，他几乎吃不下晚饭。这一天夜里，他又失眠了。那个年轻女人的样子和不断增多的蜡烛火光始终萦绕于他的脑际。
　　第四天晚上，布福德加快了脚步。他的肩膀挺得直直的，往前走的过程中，他的脸因为冻雨不时感到阵阵疼痛。他希望那个女人再拿出一支蜡烛来，但他害怕看到她脸上的那种痛苦表情。她站在窗户跟前，放下第四支蜡烛。这一次，一个甜美的微笑让她的脸显得格外好看，见此情景，布福德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布福德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年轻女人。她会在窗台上再放一支蜡烛吗？闪烁的烛光照射出的是绝望、希望还是喜悦？平安夜那天，布福德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那栋公寓楼走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窗台上会不会放着七支蜡烛？他眼中的天使会不会面带微笑？突然，他被自己脑海中出现的一幕给惊呆了。没错，她变成了他的天使。
　　当他停下脚步后，他看到年轻女人小心翼翼地将第七支点燃的蜡烛放在窗台上。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和爱慕之情了。布福德朝她的房间走过去，然后轻轻敲了敲窗户。她注意到了他，然后推开窗户，他冲她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我无意中注意到你在过去的七天里一直往窗台上放蜡烛。”
　　“哦，”她睁大眼睛，“不好意思。那只是我做的一个可笑的梦。”
　　“梦永远也不可笑。”在此之前，布福德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有关梦的问题，然而此刻他很想相信梦，“你梦到了什么？”
　　“你答应我听了以后不笑？”
　　“我答应。”
　　“我梦见圣诞老人对我说连续七天点上蜡烛，然后我的圣诞愿望就能实现了。”
　　“你的圣诞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找到心上人。”她朝布福德温柔地微微一笑……

（作者：[美林·考林] 何 晨译    来源：《美文》2011年9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