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杰弗里·史密斯。我是一个古乐器专家,兼从事古乐器的买卖。我住在牛津市。因为工作关系,我必须到世界各地去。
6个月前,我受邀到意大利参加一个音乐节。令我没想到的是,音乐节上没有出现一个著名的音乐家。两场音乐会后,我就烦了。
音乐节进行到最后一晚时,我很高兴。“明天我就可以回家了。”我想。因为没有出席过几场音乐会,所以我决定出席最后一场。到达音乐会现场时,小管弦乐队正上场,我已经做好迎接又一个无聊的晚上的心理准备。
一个小时后,我不耐烦地看了看表。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就不应该来。我决定,下一个曲子一完就走人。
当下一个曲子开始时,我看见了它。我不明白在这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它。也许是因为在这首曲子中,小提琴担任比较重要的角色。没错,那把小提琴是佐丹奴。稀世珍品佐丹奴!纽约的一位专家说当今存世的佐丹奴小提琴只有12把。现在我知道专家错了。我已经发现了第13把。
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那声音。佐丹奴小提琴的音质纯正、浑厚、深沉,与其他古代的小提琴非常不同。佐丹奴小提琴虽然没有史特拉第瓦里小提琴那么有名,但它更能引起专家们的兴趣。像它独特的音质一样,它的构造也非常不同。据说,琴师佐丹奴制作小提琴的方法非常秘密。他在那不勒斯有一个工作室,18世纪初叶,他一直在那里制作小提琴。进入他的工作室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发誓,一生都要保守这个秘密。我不相信这个故事。我认为这纯属瞎扯。然而,我必须得说,这个故事就是有些人愿意高价求购一把佐丹奴小提琴的原因。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一个没有一位著名音乐家出席的音乐节上,在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管弦乐队的小型音乐会上,我发现了一把佐丹奴小提琴。一把世界上最稀有的小提琴!我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着那个正在拉琴的小提琴手。他是位年轻人——也许还是个学生,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他正在演奏的小提琴是一把稀世珍品。我紧盯着那把琥珀色的乐器。那长长的琴颈,那巨大的琴身,那像夏天的地中海的夜晚时发出的浑厚的、温润的声音紧紧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没错,那绝对是一把佐丹奴,我绝对想得到的佐丹奴小提琴。
曲子演奏完毕,观众热烈鼓掌,乐手们开始离开舞台。我再也等不及了。我跑上舞台,来到那个年轻的小提琴手身边。我没有看他,而是直盯着小提琴。
“这是一把很好的小提琴,对吗?”他对我说。我很惊讶,他的英语说得很好。
“你怎么知道我是英国人?”我问他。
“你是杰弗里?霍弗斯?史密斯先生,从伦敦来。对吧?”
“呵呵,不。事实上我不是从伦敦来,而是从牛津来。不过,我的确是杰弗里?霍弗斯?史密斯。”说完,我又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我这么有名。”。
“我叫朱塞佩。”
“很高兴认识你,朱塞佩。现在跟我讲讲你的小提琴。你从哪儿得到它的?”
“哦,这把琴是我父亲的。他有很多古老的乐器。我想这把小提琴非常古老,但我无法肯定。它是一把好琴,对吗?”
“嗯,是的,是的。非常好。”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怎么如此幸运——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是个笨蛋,竟然不知道他演奏的小提琴是一把稀世珍品。
“我可以看看吗?”我问他。
“当然。”他把小提琴递给我。我第一次把这把稀世珍品拿在手上。简直有点像在做梦。它就像一块琥珀,一块温润的、酒红色的宝石。它似乎是有生命的。我把它靠近灯光仔细观察。没错,是佐丹奴的作品。在琴颈的背面,有一行非常非常小的拉丁文:佐丹奴,1722。确凿无疑。我兴奋极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可以去拜访你父亲吗?”我又问朱塞佩。
“当然。而且,如果你乐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太好了。谢谢你。”
5分钟后,我坐在朱塞佩的车上。路上,朱塞佩一直在打手机。他说的是意大利语。我一句也没听懂。我想他是在跟他父亲聊天。终于,我们到达了朱塞佩父亲的房子。那是一栋古老的别墅。朱塞佩的父亲是一个优雅的老绅士,穿着典雅的衣服,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他似乎是一个人居住。
“嗨,爸爸。这是杰弗里?霍弗斯?史密斯先生,从伦敦来。我刚在电话上跟你提起。”
“很高兴见到你,史密斯先生。”
“很高兴见到你……”
“叫我弗兰克。”
“很高兴认识你,弗兰克。不过,事实上,我不从伦敦来,我从牛津来。”
丰富的晚餐后,弗兰克向我展示它的古乐器收藏。说老实话,他的藏品没什么意思,只有一件让我感兴趣——佐丹奴小提琴。最后,我们聊到了它。
“朱塞佩今晚演奏的小提琴是一把古乐器吗?”我尽量掩饰我的兴奋。弗兰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的,我想是。但老实说,我不知道它是否值钱。”
“我想是一把不错的小提琴。但是对于它,我也毫无所知。”我知道撒谎不对,但在这世界上,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你必须不择手段。
“我想买下这把古琴。”我继续道,“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嗯,史密斯先生。”弗兰克说道,“在这一行我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不是专家。对于古乐器我知道的不是很多。”
“虽然在这一行我是专家,”我告诉他,“而且我认为这是一把不错的小提琴,但也许不是很值钱。我想200英镑是一个比较公平的价钱。”
弗兰克开始跟他儿子说话。我想他们是在计算200英镑换成意大利货币是多少。最后,弗兰克摇摇头。
“我父亲不想显得无礼,但他认为你给他200英镑不够大方。”朱塞佩说道。
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以看得出你父亲是一个聪明人,朱塞佩。”我说,“他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好,250英镑,不能再多了。”
弗兰克再次跟他儿子嘀咕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优厚的价钱,史密斯先生。”弗兰克说,“我很乐意接受它。”
我无法相信我这么幸运。250英镑买下了一把至少值25万英镑的古琴。我迅速写好支票,拿好琴,在他们改变主意之前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再见朱塞佩!再见弗兰克!很高兴认识你们!”
“再见,史密斯先生!祝你一路平安!”
“我希望还能见到你。”朱塞佩说。我希望永远也不再见到你,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醒来了。我收拾好我的行李,马上赶往机场。对这单难以置信的买卖,我非常开心,但同时我又有点担心。让我解释一下原因:虽然欧洲现在是一个共同的市场,但有些东西仍然不能从一个国家带往另一个国家。我们称之为“艺术”或者“文化遗产”的东西,比如艺术作品或者古董,是被许多法律条文禁止出境的。这就是我到达机场时产生忧虑的原因。
我把小提琴当手提箱一样拿着。在安检时,我不想让珍贵的手提琴通过X光机器。但我必须打开箱子,把乐器展示给安检人员看。
三名安检人员拿起小提琴,非常仔细地看着。他们边看,边严肃地谈论着什么。然后,他们打电话叫来了一个更高职位的官员。这位官员也非常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小提琴。然后他检查我的护照,再盯着我看。在又跟那三名安检人员谈了一会儿后,他把小提琴放回琴盒,请我登机。我松了一口气,心想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但问题还没结束。我还要经过英国方面的安检。
当我走下飞机,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行李认领处等着我的手提箱时,我想到了警察或者海关人员会随时逮捕我。但我心存侥幸。因为这是一堂欧洲航班,我可以决定是否申报带进该国的物品。机场有两个出口。如果走绿色出口,我可以不用回答任何问题就离开机场——但这是非法的。如果我走红色出口,就必须展示小提琴,我就有可能被逮捕。
我选择了绿色出口。我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就顺利走出了机场。然后,我马上叫出租车。当我准备上车时,我感觉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
“对不起,先生。”一个声音说。
“完了!”我想。我将被逮捕,并被投进监狱。
“我想你忘了你的手提箱。”我转过身,看到我的一个手提箱还在地上。
“谢谢!”我说。
我的确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终于到家的时候,我的心才完全放下来。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但是我发现门已经开了。
“哦,不!小偷!”我低声惊呼。
我慢慢地、小心地走进我的家。我猜对了。小偷还在房里面。有两个人。我拿起一把拖把,大喊一声:“别动!”那两人转过身。我呆住了。他们竟然是朱塞佩和他的父亲弗兰克。
“你好,史密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我们正在等你呢。”弗兰克说道。
我非常震惊。他们怎么会在这儿?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我们必须再次向你道谢,史密斯先生。”弗兰克说道,“但不是为了那250英镑。你认为我们真的那么蠢吗?”
我没有回答他。我已经无法说出话来。
“我们知道你从事古代乐器买卖。我们知道你在做生意时并不总是很老实。我们想把佐丹奴小提琴带进英国。在这儿我们可以把它卖给有钱的收藏家。但我们知道,带着它出境时很危险。但是你不同,以你的身份,带一把小提琴出境很平常,不会受到什么怀疑,而且我们估计安检人员看不出它是稀世珍品。再次感谢您,史密斯先生,为你替我们的冒险。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所做的告诉任何人。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做这一行非常出色,将来我们可以邀请你参与我们的更多行动。”
我苦笑一声,心想:看来我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幸运。
(作者:(英)克里斯·罗斯 庞启帆 编译 来源:原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