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阿拉伯王子

那还是在北京诺基亚公司当个小头目的时候，有一天秘书小范拿了一张简历，神秘兮兮地问我：“你们部门招人啊?外国人你们要吗?”我吓了一跳，赶紧细看，一位络腮胡子的阿拉伯兄弟，正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上面还签着潇洒的中文毛笔字：赛义德。
　　小范说，这位赛义德来自中东某产油国，是她业余学法语时认识的。有一天，小范提起公司招聘，他便问招不招外国人，不料小范狮子大张口，告诉他百无禁忌，第二天就收到这张烫金的简历。无论如何，得给人家一个面试机会。
　　电话打过去，一接通，就听那边的电话录音是中文的：赛义德王子殿下现在不在……王子?我和老李急吼吼地把小范揪过来了，这傻丫头吞吞吐吐地说，那哥们儿好像是个王子。
　　后来确知，这赛义德真的是个王子。不过，在阿拉伯，王子是分很多等级的，那个地方，哈里发那样的古代独裁大王当然风光，但一个小小部落的酋长也可称王(埃米尔)。赛义德的老爹就是这样的一位“埃米尔”。
　　不一会儿，一个操着奇特口音的电话打进来说，王子殿下决定接受我们的面试，地点在……时间是……
　　我们走进王子殿下酒店里金碧辉煌的套间时，老李和我都明白了，这小子雇我们还差不多!一位着白色红条格头巾、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请我们入内，用古怪的中文告诉我们，他是王子殿下的秘书，王子殿下现在外出了，请在外间稍等。酒店的服务员给我们送上咖啡和点心。这是面试?
　　云里雾里我和秘书老爷聊起来。他是埃及人，海湾国家的大部分高级职员都是埃及人。埃及人的教育素质高，但是国家穷，他在中国留学4年，回国找不到工作，就应聘了赛义德殿下的秘书。我问：王子殿下何时回来?秘书老爷两手一摊：因沙拉(真主知道)。
　　聊了足一个小时，殿下回来了，另有一位秘书给他开门。坐在沙发上的秘书老爷蹦起来躬身在门边，我和老李站起来，面对这位王子加潜在的网络工程师犹豫不决，一时不知道鞠躬好呢，还是敬礼好。赛义德殿下已经很友好地伸手来握手了。
　　赛义德殿下招呼我们坐下，然后通过秘书很有礼貌地问我们：有何贵干呢?
　　我们说明来意，王子殿下优雅地一挥手，秘书就撤下了点心和咖啡，换上来水果葡萄。我咳嗽一下，按部就班，用英语请赛义德殿下介绍一下自己。
　　殿下听明白了，可他不自我介绍，而是对着秘书哇哇地说了一番。秘书老爷从里间拿出一盘录像带，就着电视讲解起来。王子殿下微笑着注视我们，意思是：满意吗?
　　那么您的计算机技术水平怎样呢?
　　秘书老爷给王子殿下打开电脑，只见他左右开弓，输入一串不知所云的符号后，出现了一个总算还带着微软标志的windows，开窗口，关窗口，然后完了。
　　您对网络了解多少?
　　点开IE，打开一页阿拉伯语的网页，完了。
　　看我们脸色不太对，秘书老爷微微一笑，用非常快的中文说道：王子殿下的课程都是自己决定的，只有他喜欢的才学，老师是没有资格安排课程的。
　　我们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您要怎样的待遇呢?
　　王子殿下没明白，说了几次，明白了，自己跑到里屋去，拿出一大堆录像带来，亲自放给我们看，让秘书翻译：这个，是我在老家的宫殿，这个，是我的法拉利跑车……
　　为了尽快结束面试，老李用一个多余的问题打断了殿下的精彩演示：假如您到我们这里工作，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只见他两手向上，眼睛一翻：因沙拉。
　　我和老李商量了一下，面试的结论是：以后有机会，会再和您联系。我们也不认为王子殿下会失望，大概这样的面试不过是他生活的一个调剂，一个老外在异国他乡，也挺寂寞的。
　　(生如夏花摘自《北京段子》，青岛出版社，胡博综图)
（作者：萨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