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奔跑

何来十年?“9·11”至今。谁在奔跑?几位普普通通的美国人。每一位奔跑者的身后都有一个值得品味的故事。
　　故事先从美联航95号航班说起。2001年9月11日一早，航班被恐怖分子劫持。克里克是这架永无归程航班上的一员，告别妻女，他要奔波到加州。婚后五年，他终于盼来了可爱的女儿降生，离家这一天，女儿整整11个星期。从被劫持的飞机上，克里克得到宝贵的机会与在家中的妻子贝斯特足足通话了半小时。他告诉妻子身边的乘客正在磋商，是不是要和那些劫持飞机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克里克叮嘱妻子一定要等在电话旁，他一定会打回来的。没过多久，贝斯特从电视上得知，93号航班坠落在西宾州郊区山克斯维尔，乘客以及机组40人无一生还。
　　“9·11”之前的日子，贝斯特跟随丈夫每周在曼哈顿中央公园或者新泽西郊外奔跑几次。为了快乐，为了健康，甚至是为了能穿上可心的泳装，贝斯特轻松跑着。丈夫离开她和孩子之后，贝斯特奔跑的动力彻底改变，奔跑成为自己寻求内心平静、生活平衡的重要依靠。“9·11”之后最初的日子里，贝斯特发现每早醒来，只有奔跑起来，她才能有勇气开始一天的生活。泪水和汗水在脸上交织在一起，奔跑中，贝斯特时常回想起丈夫在电话中几近诀别的最后一段话：“我需要你永远快乐下去，我支持你和女儿未来作出的所有决定。我将永远支持你们，记住!快乐最重要。”
　　11月6日，贝斯特将联合“93号航班家庭”组织中的20个伙伴一道参加纽约马拉松赛，今年的奔跑主题就是纪念克里克，并肩奔跑的伙伴都来自95号航班遇难者家庭。
　　纽约人要用一次饱含深情的马拉松告诉世界，这里一切安好。远在佛罗里达的克里达斯一路赶来，汇入奔跑的人流之中，用时5小时44分30秒跑完全程，创造了个人最好成绩。十年前的那次完赛纪念奖牌被克里达斯珍藏着。家乡距离世贸中心几千公里，“9·11”同样在第一时间震撼了这个小镇，每日奔跑的克里达斯意识到，世界将就此改变，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被改变，当天他如常奔跑，一跑又是十年。
　　十年前的那届纽约马拉松赛氛围特殊，像克里达斯这样的外来参赛者纷纷赶到双子座废墟前凭吊。那次清晨起跑前，市长朱利安尼来到浩荡的队伍面前，平静地说道，平常年份从双子塔上拍摄到的出发场景最为壮观，如今，双子座不在，但请所有人遥望一下自由女神像，它依旧伫立。
　　双子塔废墟之下埋藏着43位纽约消防员的忠魂。在距离丹佛50公里外的常青小镇上的消防局门口，高高地悬挂着“消防员志愿者招募启事”，从此经过的中年人豪格鲁德领取了一张表格。成为志愿者之后，豪格鲁德开始奔跑。温暖的常青小镇十年来有了一个不变的传统，消防员和志愿者每年“9·11”前后会选拔43人，穿着重达60磅的全套消防装备汇聚到丹佛城内的第一高层建筑，攀爬110层。一是缅怀45名牺牲的纽约消防员，另外用110层来纪念55层的双子座。每一次攀登，豪格鲁德及其同伴都会在胸前佩戴上牺牲的消防员的照片，陪伴着这些英灵默默走过。
　　2001年，54岁的薇安娜是一个10岁男孩子的母亲，刚刚随丈夫在沙特工作三年后回到美国，迎面就遇到了“9·11”。薇安娜也许是最为特殊的一位女性，几个星期之后，她向丈夫提出，自己想参军，美国需要有人保护。在军营中，作为基础的身体训练，薇安娜每日奔跑。2009年，薇安娜随部队迈上了阿富汗的土地，在那里她与战友一道用10公里奔跑的特殊方式来缅怀牺牲的烈士。即使一年前，转战到格鲁吉亚，这种传统依旧。十年了，每逢新闻中伤亡报道，薇安娜的母亲都会坐到电话机前等待军方的通知。好在，女儿一切安好。
　　
　　(张定东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11年第36期，刘展国图)
（作者：张斌）